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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其实我不太理解,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会因为罗钊的一通电话,就赶来暮城,参加张之年的葬礼。”

“您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冲动?还是想问我为什么那么小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

“都有。”

“冲动谈不上,”谨以约先挑了个容易的问题回答,“接到罗钊电话的那天,是元旦。我当时正在和我的好朋友吃火锅,屋里都是蒸腾的热气,窗外是漫天璀璨的烟火,到处都是热闹的气氛,但一场烟火都没有放完,电话那头的称谓,就从‘伤者张之年’变成了‘死者张之年’,这转变,太让人难过了,我不来,过不去自己心中那一关。”

顿了顿,她又想起一个细节来:“最开始接到这个电话,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因为那天早上,我收到过一个快递,是一包菜籽,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骗术,但当我知道这包菜籽的购买者是张之年的时候,我便瞬间意识到这并不是一通诈骗电话,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因为人不会忘记身处低谷时看到的那束光,也不会忘记——”

“快要饿死的时候,递过来的那碗饭,”谨以约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忘记,是因为张之年出现在我最饥饿的时候。”

这时,一直沉默的詹奇峰终于终于出了声:“最饥饿?”

“您可能不信,张之年来了渔霞村之后,我才过上吃饱饭的生活。我”谨以约极为苦涩地笑了一声,“这个部分能略过吗,毕竟,我好不容易才忘了的。”

说完,谨以约心口一滞。

瞬间明白了詹奇峰那句话的由来。

“遗忘”是可以与“庆幸”联系在一起的。

当记忆中有不好的回忆时。

想到这儿,谨以约瞬间没了讲述的心情,直问道:“张之年他怎么了?”

詹奇峰长长叹了口气,字里行间,盛满了被岁月沉淀过的风霜:“有件事,我本以为他忘了,但看到那幅画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其实,他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