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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约一时怔忡。

为这般情真意切的眼神。

“真没怕,但不是因为无知者无畏。”

那可是病毒,怎么可能是因为无知才无畏。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无知,所以才有畏。

“非典那年我八岁,”谨以约还是没直接回答那个问题,“我当时跟我外婆住在z市城郊的一个小镇上,我外婆是镇卫生所的一名护士,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没回家,我一个人在家。我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妇,看我一个人在家,每天总是做好了饭给我送过来。他们有一个女儿,二十多岁,我叫她姐姐,跟她关系特别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拿着箱子,站在门口和她的父母告别,我就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问她去干什么——”

谨以约回想着她的目光,“她说去工作,我又问她去哪里工作,她说去医院,我又问她你不是医生为什么要去医院工作,她说她是记者,要去做报道。我当时不太懂这个职业,便问她为什么要去做报道,她看着我,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她跟我说——”

“不被记录,就注定会被遗忘。”

谨以约声音一哽:“她当时跟我说这句话,可能也没想着我能听懂,但她说那句话时的坚定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

向鸿笺问:“后来呢?”

“后来?”谨以约莞尔一笑,“她们都平安回来了。”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怕,可能是因为我亲眼见证过胜利。”她声音异常笃定,目光更甚,“但我知道,这样亮堂的胜利,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轻而易举。这是无数医学工作者和科研工作者,不断地在未知森林里摸索,试过错、熬过夜、磨过血、牺牲过生命,才一步步地拨开了横亘在死神面前的这片迷雾。”

向鸿笺听着,想起何旭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靠理想与信仰活着,没有这些,他们活不饱满。谨以约就是这样的人。

向鸿笺自始至终都承认。

她活得饱满,将生活对她的善意与考验照单全收,酿成了岁月的琼浆。

所以她总能用寥寥几言,让他心脏一颤。

“不被记录,就注定会被遗忘。”谨以约目光郑重地看着向鸿笺,“而你们,不应该被遗忘。你们,值得被铭记,也值得被写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