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愣了愣,看着兰玉,兰玉笑了笑,他笑起来很有几分江南流水的温润,说:“那个匣子里有一个荷包,里头有一对镯子,是老爷赏的,成色不错,值些钱,拿着吧。”
银环慌了神,忙道:“不……不用的,这怎么能行。”
兰玉抬了抬自己的手腕,说:“我是个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他看着银环,说,“在这李公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他声音柔和,话却如千钧,骤然压在银环心头,她浑身一震,看着兰玉。
兰玉轻轻地笑了笑,眼睫毛长,衬着苍白瘦削的脸颊,多了几分无奈和脆弱。银环到底是个小姑娘,涉世未深,闻言讷讷道:“……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兰玉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银环说:“您的药该熬好了,我去给您拿来。”
兰玉应道:“好,有劳了。”
银环退到门口,突然听兰玉说:“八姨娘的私情是被她身边的丫鬟撞破的,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银环想了想,道:“好像是叫春红。”
兰玉看着银环,云淡风轻地说:“银环,你信不信,她很快就要去见八姨娘了。”
银环悚然一惊。
——
兰玉精神不济,敲打了银环,强打起精神喝了药,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日,再醒时天已经黑了。
没成想,兰玉一睁眼,竟然看见了李聿青。李聿青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水杯,正看着兰玉,四目相对间,李聿青笑道:“可终于醒了。”
他说:“你再不醒,我就要再去请大夫了。”
李聿青往杯中添了水,走到床边,说:“喝点儿水。”
兰玉愣愣地看着李聿青,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说:“你怎么在这?”
“瞧这问的,”李聿青啧了声,说:“我忙了一天回来就听说小娘病了,马不停蹄就过来看小娘。”
兰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漠然道:“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吧。”
李聿青哼笑道:“小娘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舍得小娘死?”
兰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聿青也不恼,伸手亲昵地捻了捻他的嘴唇,说:“嗓子都哑了,喝口水。”
兰玉沉默片刻,才就着李聿青的手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李聿青笑了笑,将杯子随手搁在一旁,就上了床,将穿着亵衣的兰玉往怀中搂。兰玉在床上躺了一整日,身体软绵绵的,透着股子热乎劲儿,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李聿青嗅了嗅,就按捺不住地咬了一口他的脖颈,低声笑道:“小娘,平日里见你胆子不小,怎么这么不禁吓,就那场面还给你吓得高烧了。”
兰玉不待见李聿青,用力想推开李聿青,可李聿青抱得紧,臂弯结实,他愈是反抗,李聿青愈是得寸进尺,一条腿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兰玉被他气得有些头晕,索性卸了力道,盯着李聿青,嘲道:“你说我为什么怕?”
“要不是你李二爷,我至于这么担惊受怕?”
李聿青在外忙了一整日不假,如今搂着兰玉,浑身都觉得舒坦起来,闻言笑道:“怎么,小娘也怕被当成偷人的淫妇填井?”
兰玉乍听那刺耳的字眼,恼了,一巴掌就甩上了李聿青的脸颊,他正当病中,手劲不大,可这一巴掌下去,李聿青霍然沉了脸,掐着兰玉的脸颊,道:“你他妈又和老子动手!”
“你和张氏有什么关系,就为了她,”李聿青怒不可遏,声音压得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扇老子巴掌,兰玉,是老子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巴掌落下去,兰玉也愣了一下,可李聿青用力掐着他的脸,吃了疼,听着李聿青的逼问,兰玉心里陡然蹿起一股火,抬手攥紧拳头就朝李聿青打了过去。李聿青是练过的,吃一记巴掌是没防备,当即抓住兰玉的手腕,腿上却被蹬了一脚,他恼怒不已,直接抓住单手他的手腕抵在兰玉头顶。他掐着兰玉的脖颈,二人呼吸都变得急促,兰玉瞪着李聿青,哑声道:“李二,哪天我被你爹填了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聿青说:“张氏是张氏,她填井是她自己作死,关你什么事?”
兰玉惨然一笑,道:“她被填井,是私通,我呢?是私通,乱伦,还和你李二少爷,”他胸腔起伏着,闭上眼睛,苍白的脸颊浮现绝望,“只怕我的下场,比她更是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