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舟从沼泽里跳出来,循他所指看过去。他指向对面墙上那个无痕胶贴上的相框,相框内装着的是一页文稿,白底黑字,以及密密麻麻的圈红与批注。
“啊,那个——”王子舟有些愧赧,“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审校返稿,用红笔改了好多好多,看起来是不是像血书?”
他回头看她一眼,好像很容易就想明白她把这样一份返稿裱起来的原因。
我们在意,在意的事。
“刚收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他问。
“是生气吧?”王子舟犹豫了片刻,说,“我的翻译有那么不堪吗?要改到这个地步?但是——”她停顿了一会:“把返稿批注看完,又觉得我翻译得简直狗屁不通,紧接着就会觉得自己不行,怀疑自己。”
专制君主独独向谏臣暴露了自己。
谏臣注视着她。
王子舟呼吸都暂停了。
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我对谁也没有这么说过。这种根本不受控制的剖露慾望,就像是过敏的後遗症。
王子舟内心正煎熬,谏臣又问:“那些是你画的吗?”
相框旁边,还用无痕胶贴上着二十来张方形纸片,纸片上画着各种规则的图形与线条,都没有上色,只是反覆盘绕、堆砌。
“是哎。”王子舟说,“压力大的时候我就喜欢画这种东西,都是乱涂乱画的。”
“你学过画画吗?”
“没有。”王子舟说,“我没有上过兴趣班,也没有什么兴趣特长。”
“我也没有。”谏臣附和道。
“你不是会吹笛子吗?”王子舟脱口而出。
谏臣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