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醋意

容昳收回了目光,道:“没事了。”

梁近微有几分茫然,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可他压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前面的车祸已经清理好了,这条路又通畅了,梁樾开车往前,看一眼后视镜,也有几分不解茫然。

这俩人是在打哑谜吗?

不多时,车已经穿过小路重新来到了大道上,黑色兰博基尼很惹眼,路边城市风光在车玻璃上一晃而过。

车里,梁近微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垂视线,看见是安唯打来的,停顿片刻,白皙手指轻描淡写划过屏幕,接起:“喂?”

听筒那边的人在问他:“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声音出来后,车里顿时安静了许多,梁樾在前面听着这声音,看一眼后视镜里梁近微低垂的眼睫,又看看看着窗外安安静静的容昳。

因为过于安静,那句女孩的疑问,很明晰。

梁樾也等着梁近微的回复。

容昳的目光停下,似在听那边的动静。

片刻,梁近微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看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晚一点回你。”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梁近微倏然问她:“你记得市民公园吗?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安唯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清晰地传了过来,她说:“记得啊。我们第一次一起去的公园嘛,怎么会不记得。”

容昳收回了视线。

有一瞬间,眼底的迟疑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很轻的笑了一声,似是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小梁,她为什么总来打你电话呢?”梁樾过了一个红绿灯,看着内视镜,问:“她对你是不是有点意思啊?”

这么问着的时候,他余光看着容昳的表情。

“小昳是不是也认识她?“

容昳靠在车后座上,衣领稍稍拉起来了一寸,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光,轻声道:“嗯,认识,以前一个学校的。”

以前三人的确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安唯和容昳有过几次交集,偶尔也会被开过几次玩笑,说他俩有点暧昧。

梁樾问的时候仔细看着容昳的眼神。

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容昳对梁近微的感觉,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比如说起那个女生时,他条件反射就把眼睛转向一边。

更像是在回避、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样的。

梁樾的车驶过了一段长长的马路,不由有几分不太靠谱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看起来冷冰冰、很不好追的同学,其实也对他们家小梁有点意思的呢?

不管怎么说,以后可以试探一下。

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养母还在术后观察中,没出院,梁樾带着梁近微在门口买了一篮水果,和容昳一起进去了,把水果放在了病床前。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情况,说一切良好,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梁近微又给他在医院预约了一个内科医生,把单子递给容昳,让他去看医生。

容昳接过挂号单,抬眼,说了句谢谢。

随后,转身就离开了,那态度,真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同学了。梁近微紧紧注视着他的背影,有几分不知所措。

·

从医院出来后,容昳接到了江篱的电话,对方在听筒里说,想和他谈谈,容昳没吃午餐,应下了。

那边,江篱挂断电话,桌子上放着一份合同。

合同前几页都已经签好字了,但每一行都有一个空缺的签名,容昳只要签下了,这会是一笔重金难求的交易。

江篱揉了揉眉心,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问:“你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秘书规规矩矩摇头:“您决定就好,我也不知道。”

江篱问:“我要是逼他签了,小昳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秘书摇摇头:“这要看您的想法了。”

江篱点开一个页面,界面上是一对圈子里夫妻感情破裂的新闻,这类事情少见多怪了,结婚的,谁不是凑合过呢?真正有爱情的本就没多少。

再说,哪怕起初是相爱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被磨成寡淡如水的搭伙过日子。

可她到底是看不清容昳的想法。

照她看来,两人结婚了,婚后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亦或是各玩各的,都没什么问题。

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

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

万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容昳喜欢梁近微呢?

这场婚姻,对他而言变成了什么?

两次宴会上,梁近微出现的那一瞬间,容昳整个人就不对了,眼神几乎是跟着走的,别人一靠近他就紧绷的像炸毛的猫。

万一,他喜欢梁近微呢?

联姻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了他?

·

午餐时间,容昳被江篱约在了大厦楼下的一家餐厅里,江篱点了份扒餐,给容昳也点了份,两人面面相对。

服务生很快把午餐端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这对母子,轻声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了。”

江篱摇摇头,把餐具递给容昳,说:“我下班时都是在这家吃的,味道不错。”

容昳接过了叉子,尝了口,一时气氛十分安静。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吃甜食么?”江篱翻了几页菜单,听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吃奶茶冰淇淋甜点。

容昳:“不了。”

江篱放下菜单,和他面面相对,她端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又放下,问他:“,听说了我们家和梁家联姻的事情了吗?”

容昳被她这称呼叫的怔了下,并未反驳什么,只是淡淡地说:“签字的时候,你没问过我的意见。”

陈述的语句。

但很明显是在质问她有什么权利为容昳的人生做决定。

江篱尴尬了一下,轻声说:“也不能算替你做决定,只是代表我当时的意见。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呢?你觉得那个男孩子合适吗?”

容昳睫毛挡住了清冷的眼珠子,他反问:“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很冷,比起回答,更像是在质疑她的行为。

江篱停顿了一下,记起听闻的一些事情,说:“我了解过梁家那位男生的情况,没有什么不良喜好,性格很好,和你很般配,所以才签了字。”

“嗯。”容昳放下水杯,声音很轻。

江篱话音一转,看着容昳,接着道:“但我后来才听说,梁家那位选你结婚只是图轻松,没有认真发展的打算。”

“是这样。”容昳微微挑眉。

江篱嗓音温柔了几分,看着他,问:“那你呢?如果你真和他结婚了,有没有认真发展感情的打算?”

容昳道:“假设不存在。”

江蓠安静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道:“在你签字前,那份协议不会生效。所以,所有的决定权在你。”

容昳拿着叉子的右手微微一顿。

他低垂眼睫,手指收紧了。

江篱看着他,继续道:“这取决于你对梁家那位的感觉。你相信你们会相处好,自然没问题。假如不相信,那就没必要了。”

容昳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回忆,落入了脑海。

他能相信吗?关于他的所有容昳知道的清清楚楚,关于容昳,梁近微鲜少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他能相信他们相处好吗?

再来一次,会有不同吗?

江篱放下了自己的水杯,安静地看着容昳,缓慢地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选对了人,会一直很幸福,但前提是你们两人的感情是对等的。我经历了这么多,只想说,和人恋爱也好、结婚也好,需要双向对等的感情。”

容昳:“我知道。”

江篱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那么,你和他的感情是对等的吗?“

容昳没答,安安静静,片刻,他说:“我和他有什么感情?“

“你心里明白就行。”江篱支着头看着容昳,微微一笑,说:”你现在还年轻,等以后经历的多了,就会觉得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把心放在事业上,才是永远不会被辜负。”

“嗯。”

“也不用自己骗自己了。”

容昳看向一边,没说什么。

江篱笑说:“我只希望我儿子永远是占上风的那个,感情里也一样。”

容昳:“知道。”

“知道没用,要执行起来。小昳,不论怎么样我希望你是自由的,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容昳听完,静静否认了:“我没有。”

“对,你没有,没有还在明知道不对等的情况下,犹豫不决?”

容昳神色霎时冷静了。

江篱笑说:“其实放下一个人很简单,那就是再找另外一个。感情是可以转移的,喜新厌旧不就是这么来的?”

容昳听着她的话,静了静。

江篱把餐巾纸递给他,笑道:“我家小朋友最不缺的就是喜欢你的人。你只要肯看过去,就够了。”

“…嗯。”容昳眼底彻底清明了下来,他用餐巾纸擦了下唇,随后,轻轻缓了口气。

江篱起身,结账去了,随后带着容昳出了门,上车,在车内微微偏过头,说:“一会儿在公司会议室,他们在等你签字。”

容昳霎时抬眸。

江篱看着后视镜的容昳,缓缓道:“我说过,决定权在你手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容昳垂眼看,一行字飘在微信对话框里:

梁:

-到了吗?一会儿见面。

容昳回他:

-到了。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