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慈上前叩门,开门的是披麻戴孝的宋桥。
宋桥在年少时有见过卫慈几面,几十年来没再碰面,但当卫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人便是当朝长公主。
那个曾经在摇星府门口的雪地里站了一夜的昔日储君。
两人低声对话了一番后,宋桥喊了马车,带卫慈离开。
随从们面面相觑, 不敢让长公主孤身一人离开,随即上马车追了上去。
马车一路到了长孙氏的墓园, 卫慈跟着宋桥往山上去, 到了一座安静的新坟前宋桥就离开了, 只留卫慈一人在此。
卫慈站在长孙胤的墓前,看见“长孙胤”这三个刻在她心上的字出现在陌生、冰冷的石碑上,一时无言。
墓碑上写着她丈夫的名字,她儿女的名字,她孙辈甚至曾孙辈的名字,拥在一块儿,一一泣立。
没有卫慈。
卫慈明白了,早也明白。
长孙胤这一生,与她没有一字的关联。
长孙胤即便死也是一样,走得匆匆,就像是知道她要来似的,绝情绝义,绝不与她相见。
天际渐渐放亮,阳光罩在卫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卫慈用干涩发痛的喉咙,慢慢背诵:
“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作
她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诵《尚书·周书·文侯之命》。
“……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背完之后,卫慈心口微微地起伏道:
“当初与先生决裂那夜,先生给我留的功课,便是让我背诵此篇。当初我没能完成,时隔多年,再请先生察验。”
说完之后,看着墓碑笑了笑:“也不用察验了,一字不差。”
背完了文侯之命,卫慈想再说什么,发现一肚子的话早就在时光荏苒之中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