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我……我有些事情要跟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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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会议室里,孙立恩给小曹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了他身旁,准备等他说话。不管他想说什么,让情绪稳定下来,才能尽力避免那些可能会让他以后感到后悔的不理智举动。
在小曹张嘴说话前,孙立恩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些什么。这小伙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他阻止自己的母亲去照顾父亲,这基本等同于向医生们直接说明准备放弃。
作为医生,孙立恩并不太愿意自己的病人家属提前放弃。但同样身为人子,孙立恩非常明白作出这种决定有多折磨人。传统文化里的“孝”,平时和父母相处的深厚感情,乃至于邻里亲戚之间的闲言碎语……能够“胁迫”着子女选择继续治疗的理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别人只是动动嘴皮的事情,却能逼着一个乃至好几个家庭耗光自己所有的精力和金钱。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和医疗能力,医生们对曹志全的病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或许还可以用抗生素和振动外套以及吸痰器来防止因为无法咳嗽排痰而导致的肺炎。加强护理经常翻身,也能够避免压疮的发生。但……cjd的病人无法被治疗更无法被治愈。他和那些植物人的患者不同——植物人还有那么一丝清醒过来的机会。而曹志全……他的未来只有一片黑暗。
他没有机会了。
“我想问一下……我爸这个病……”小曹沉默了好久之后突然问道,“这个病是会传染的对吧?”
“是的。”孙立恩点了点头,这个对话之前就曾经发生过了。
“如果要把他接回家,后事要怎么处理?需不需要什么专门机构来做?”小曹抬头问道,“这种事情我以前也没经历过,问了几个朋友,他们也不太清楚……”他补充道,“我们家是少数,按照习俗是得土葬的。但是我爸这个病……是不是不能土葬?咱们有相关规定么?”
孙立恩有些诧异,他还真不知道曹志全居然是少数民族。由于民族习惯和宗教方面的差异,少数民族并不强制执行火葬规定。这一点和普通病人是有区别的。
不过宗教差异和民族习惯在传染病面前……显得就很没有必要。cjd是会传染的疾病,而且病原体很难被杀灭。要让朊蛋白颗粒失去传染性,至少需要在130度高温下消毒超过两个半小时才行。普通的土葬并不能保证传染病就在此被截断。
“肯定是不能土葬的。”生命才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虽然可能冒犯到别人的习惯,但冒犯总比其他人丧命要更容易接受一些。“我们已经把病例上报到了cdc,按照一般流程,病人……去世之后,会有专门的工作组过来收敛和转运遗体。等完成了火化后,骨灰会转交给家属。”
孙立恩尽量想把话说的柔和一点,但看得出来,他的努力收效并不明显。小曹重新低下了头,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哭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