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区里,其他的房间都被人挑完了,只剩下走廊两头的房间,两厢遥遥对望,中间隔着一排九间卧室,仿佛生怕孔夏和程琅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所以趁早商量好了把她们在两个物理意义上分隔开来一样。

程琅秋兀自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孔夏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剩下的那间房间门口站定,目送这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选秀时差不多的宿舍布局,她此时忽然觉得极为不妥。

隔这么老远吗,有必要吗?

换做是以前,要是有人跟孔夏说她会跟程琅秋同住一室,孔夏肯定一百个不愿意,但在桃花源记里一起住习惯了,她们彼此算得上是亲密无间,骤然恢复到原本的距离,孔夏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进屋放下行李,换上适合练舞的短t运动裤,孔夏把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孔夏走到练舞室,很快程琅秋也来了,舞蹈老师给她们俩一起演示动作,音乐的节奏感很强,看得出来是很有力度的一只舞蹈。

舞蹈室有一整面墙的镜子,让人在练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而剩下的三面墙都是全透的玻璃,任何人从走廊上路过,都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据说这样设计,就是为了让她们今早习惯自己和别人的目光,当爱豆天生就不能惧怕审视和打量,要永远像星星一样闪耀光芒。

孔夏和程琅秋来得晚,她们要从头学习这只舞,最开始动作不熟练的时候肯定不够美观,而其他队员此刻就在练舞室席地而坐,亲眼看着她们中间最红的两个人最狼狈的时刻。

孔夏是不怕的,她自认为脸皮够厚,而且本身舞蹈功底很强,她不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学习的过程,反正她很快就能学会。

但是程琅秋不一样,舞蹈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她心气又高,落后于所有人,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挑战吧?

孔夏抬头,观察者镜子里的程琅秋,苍白的顶灯下,程琅秋的脸色有点白得不自然了。

“孔夏,注意集中!”舞蹈老师点了孔夏的名字。

孔夏的solo部分,动作极具侵略性,可以说是把她的个人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配合动作的力度,她的眼神也应该专注甚至凶狠,仿佛玫瑰上尖锐的刺。

但此时,她的眼神散了,她的心思不在舞蹈上,而在旁边的程琅秋身上。

舞蹈老师的点名让孔夏有一瞬间的羞赧,学生时期对老师点名的恐惧仍在作祟,听到自己全名的一刹那,心不在焉的孔夏差点吓得咬到舌头。

之后她就不敢再偷瞄程琅秋了,如同在全班面前罚站一样,整个练舞室盯着她们俩,有一点小动作都会被发现。孔夏悄悄撇了撇嘴,把心思收回来,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

音乐声很大,大到盖过了孔夏的喘息,一套连贯的动作下来,最后是孔夏的一个高抬腿正蹬,鞋底朝着前方,如同对着观众的脸一脚跺下来一样,压迫感拉满。

孔夏一脚踏在地上,音乐声到此戛然而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回首四十五度,留给身后一个鹰一样的眼神。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声。

包括舞蹈老师在内,所有人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正中间是躺在地板上的程琅秋。

孔夏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看见她们惊恐的眼神,运动过后孔夏的耳朵里呼呼作响,血管的声音混着嘈杂的人声,孔夏想要努力地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可她越努力越听不清楚。

一阵天旋地转。

舞蹈老师已经掏出手机要打120了,突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围着程琅秋的队员们稍稍散开,程琅秋攥着一个人的手,艰难地坐起身,头上全是冷汗,她躺过的地面上蹭了一小片水渍。

“没事,我没事。”程琅秋虚弱地开口。

“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着。”舞蹈老师在程琅秋面前蹲下,手机屏幕亮着,正停留在拨打120的页面上。

程琅秋苦笑一声,在场的都是女孩子,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她往孔夏的方向看一了眼,只一眼之后就立马别开眼,轻声说:“痛经”

“老毛病了,不要紧的。”程琅秋摇了摇头。

孔夏愣住,一系列被她忽略的记忆一瞬间挤进脑子里,她想起来程琅秋早上吃的那个胶囊,还有这两天程琅秋格外怕冷又格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

舞蹈老师皱起眉头问:“平时就怎么严重吗?你刚刚晕过去了。吃过药了吗,我包里有布洛芬。”

程琅秋的声音仍然很轻,她小幅度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平时也差不多这样吧,可能是刚刚练得太猛了,我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