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突然省起,那家装船的时候是将龙泉窑出的瓷坛子装在了船舱的最上层,相反,绢匹、吉贝布和茶……这些东西反而都装在了船舱的最下面。”
“船上还备了好多绳索,我跑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备下那么多绳索的船只。”
“我当时还笑他们,是要贩绳索吗?”
“那船长便也笑我,问我绳索丢了也保吗?我当时答说,只要市舶司肯出海损清单,我这边就肯保……”
“但现在想起来,他确实是不肯让我细想一层——这些绳索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明远笑道:“当然不想。”
“现在看起来,这船一定是为了‘骗保’,而且驶不远,应当是很快就把货从海船上偷偷卸下来。”
戴朋兴一说,明远就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将沉重的货物装在船舱上层,容易受潮损失的货物装在下层,这是装船的大忌。海商除非是傻才会这么干。
当然,如果他们事先知会了船长和船员,告知他们很快货就会卸下来,不明就里的水手就很可能会因为图省事,干出把重的货物放在上层船舱,轻便的货物塞在下层船舱的“蠢事”。
所以明远料想他们一定走不远。
“戴兄,这钱江上,除了澉浦港适合泊大海船之外,还有哪里,是既适合泊船,又比较隐秘,不易被往来船只撞见的?”
澉浦是钱江北岸最适合泊船的一个深水港,但那里常驻着市舶司的官员。
戴朋兴也正是想到了这一层,听明远问,马上回答:“入了钱江南行,行十余里,便能见到一处江滩,岸边还有一座隆起的小丘遮挡视线。等到绕过那处江滩,其实有一个深水湾,可以泊大海船。因为有那座小丘,所以江上船只往来时看不见那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