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建中现在身上的官职是正九品右班殿直,是武职中的起步级别。

明远远以为他会像种家父祖一般,沿着这条道路慢慢地升上去……当然,很可能是升到某个级别就突然挂了。

所以历史上从没有“种建中”这么个人,至少明远在后世从未听说过。

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解释。

种建中半道上转了文职,从此籍籍无名,像无数大宋基层官吏一样,籍籍无名,碌碌无为,一直到死……不像种师中,当真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或许这对种建中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尤其考虑到明远与种建中毕竟有着同门之谊。

可是,这恭贺的话,明远竟觉得说不出口。

为什么?

当他想象着眼前这名在党项阵中三进三出,勇武难敌的青年,从此劳于案牍,在各种鸡毛蒜皮的公务之中消耗生命,又或是在无休无止的朝争中慢慢熬白头发……

而北宋却无力改变如今“积贫”“积弱”的现状,更加无力抵御北方蛮族南下的铁蹄,在若干年后,便要上演一场最屈辱,最凄凉的“北狩”?

“彝叔……这是为什么?”

明远终于开口,问得无比艰涩。

他语意中的疑问与遗憾也一时显露无疑。

种建中长长地叹息一声,将头低下,在双臂间埋了一会儿,直到酒楼的伙计将新烫好的两壶酒送到。

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立即起身,接过新酒,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一扬脖直接饮了,抹嘴叹道:“这武职……不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