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誓言从过往岁月里抽取出来,她没忘,沈延恩自然也没忘。

“老夫后悔了。”

人之将死,他才说出埋藏心底已久的话。

“早在你被谢折枝那个毒妇所害——为解婉婉体内寒毒以命换药时我就悔了。

“那时是我太偏激,逼你发那样的毒誓。

“好在婉婉不知,否则不知又得怎么怪我。

“你失踪后她的魂魄像是被抽离,人活着成了漂亮的空壳子。

“吴有用将你凯旋前备好的生辰贺礼送来时——就是那个大箱子,看到箱子,她求我,要我把你找回来。”

他深深地长叹一声:“陛下,您得好好活着,为了万民,为了婉婉,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泱泱盛世。那誓言,就此作废罢,老臣相信陛下。”

“岳父!”

“老臣再求陛下最后一件事。”

“何需求字,岳父有事,但说无妨!”

……

阴阳二气如春风涌入沈延恩枯败的身体。

一个时辰后,坐在床榻的老人睁开眼,精神焕发。

他没再喊“陛下”,而是一脸慈爱道:“阿蘅,谢谢你。”

池蘅喉咙微哽:“岳父……”

……

帝后一来,下不了床的靖国公当天能够下地走路,说好的要带着佑安、佑宁骑大马,他并未食言。

晴空朗朗,庭院。

沈清宴看着爹爹像个大孩子领着两个小孙女玩得不亦乐乎,倏地对那男人生出一股陌生感。

幼年时,他也曾渴望男人如同现在这样,带他骑大马,和他在春日里吹风,在秋日一起打猎。

往事如梦又如风,风吹过来吹过去,如今能在小辈这见识梦里才会存在的一幕,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足。

“还不愿入朝为官吗?”池蘅慢悠悠走过来,与他坐在青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