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根深在心灵的种子日复一日早就长成参天大树。

亲情的可悲到最后磋磨了人最后一分奢望。

老夫人坐在床榻再次变得浑浑噩噩,双目浑浊,说话含含糊糊,隐隐约约听她喊“水”,清和起身为她沏茶。

茶水是祖母最爱喝的毛尖,茶水透亮,温度适宜。

伺候她喝下半盏茶,清和愣愣地杵在那。赶在以前祖母哪会要她亲自喂水。她坐在圆木凳和老人家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她话少,说着说着很容易冷场,好在祖母听不懂她的话。

说着说着,她问:“祖母还记得白糖糕吗?被你扔在地上的那块。”

祖母忘了。

她还记得。

或许会记一辈子。

带到棺材里去也忘不了。

很多人说起沈家嫡女常爱夸赞一句大气,其实清和看起来大气,实则小性。

她自有大局为重放眼天下的胸襟格局,也时而心眼小,越和她亲近越懂她的小性,但多少年了,见识过的人寥寥可数。

只是这小性是从何而来的呢?

就是从那块落在地上的白糖糕起。

五岁大的孩子,天真无邪,长在将军府无亲娘疼宠,无父辈偏待,有一个鸠占鹊巢的姨母,一个心偏到姥姥家的祖母,打小被迫学会察言观色,聪明地不让人费心。

不知从哪儿听祖母想吃白糖糕,捧着盒子里舍不得吃的糕糕紧张递过去,得到的是毫不掩饰的冷眼与嫌恶。

祖母不客气地将她白嫩嫩热乎乎的白糖糕掀翻在地,她没有哭,睁大眼,狠狠记在心。

记住不是为了记恨,是为警戒自己,以后莫要把一颗真心捧出来给人随意践踏。

后来年岁渐长,沈清和大概领悟老夫人为何对儿媳,对孙女百般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