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等等……怎么这书名这么熟悉?
衣轻飏看了眼不远处的木匣子,又看了眼手里的一摞书。随后他蹲下身,往床底下查看——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这是捅了话本窝了?
谁来了都想不到,清都山第一正经人的床底下居然藏了这么多情情爱爱的话本。衣轻飏也脑子一片混乱,只冒出一个想法。
大师兄莫非要开书铺?
他粗略扫一眼,居然全是自己写的。再仔细一翻,不止是现在用得最多的这个署名,还有以前——他用其他署名写过的烂尾本子,床底下全都有。
他抿唇喉结吞咽了下,心头一时涌起诸多复杂滋味。
本不该动大师兄的东西,可却忍不住将这些书全搬了出来。每本书都包得严实,衣轻飏弯起唇——大师兄还真是以防万无一失,全都包了书皮。
渐渐又想到,大师兄这么做,也许仅仅为了不让它们沾上灰?
每本每篇没有一个卷脚,崭新得就像没翻过一样。但偶尔几页,却用细笔画了横线,断断续续的线,也没画实。
画的句子,大多是一些故事里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有一些,是话本主角的喜好,譬如爱吃什么爱喝什么爱玩什么……
有些地方居然还有很细很小的字。
衣轻飏仔细认了认——两个字「误言」,有时会缩略成一个字「误」。
出现这些小字的地方,一般是写书人对主角极尽嘲讽、挖苦的句子。有些地方大师兄都懒得跟这个写书人计较了,直截了当画个小小的叉,表达他的不满。
不知触到衣轻飏哪根笑点,他坐在地板上肩膀抖得厉害。
抖着抖着,有本书里掉出一页信纸。
……熟悉的笔迹。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衣轻飏拣起。
【唉,冤兄,总而言之,我也并不想逼他这般紧。有时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他那模样总让人瞧着心疼……有如此一人,若冤兄是我,可愿满足于当下否?】
【各事安适,顺颂时祺。衣轻飏。】
衣轻飏彻底将脸埋进手掌。
露出的耳朵尖,火燎了般红如烟霞。
这、这……这些话写给陌生人就算了。
——可陌生人为什么会是大师兄本人?!
此刻真恨不得钻进地底,或者回溯时间,把那时洋洋洒洒写信的自己一铁锹敲晕,埋进坑底。
克服着羞耻心,将那封火炭般烫手的信夹回原处,慌张还回去。
还回去后,那一肚子火忽然像浇了盆冷水,水汽升起,又随他心境沉下去,只余一片茫然。
眼圈同耳朵尖一般通红,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对等大师兄这份心。
——
“来了。”笑尘子盘坐蒲团上,神叨叨示意对面的蒲团,“坐,徒儿。”
“您找我来?”衣轻飏状态已恢复,在对面跪坐下不解地询问。刚才红过的眼圈眼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无事,只是找你谈谈,咱们师徒俩许久未叙话了。”笑尘子道袍松散,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笑眯眯的眼睛和蔼地看着眼前最小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