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
底下传来大师兄难得这么焦急的呼唤声。
衣轻飏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虽说他已笃定大师兄也是重生的了,但暴露了吧,两人本就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界线势必被打破。
大概躺平成习惯了,衣轻飏其实挺不想打破的。安全范围就挺好的,现在的关系就挺满意的。
谁也不知道跨出安全范围会如何。
况且……
细小的沙粒拍打着脸,他眸色漆深环视四周。
怨灵四处飘荡,在沙暴中撒着欢,一如既往唯恐天下不乱的欠儿样。
就是这些鬼东西打破了剑阵,而大师兄也必然察觉到了。他得先大师兄一步,解决掉这个本就该他处理的孽债才行。
嘶啦——
守一剑留下了他的衣襟,却没留下他的人。
云倏看着回到手中只有一寸布料的佩剑,冷锐的眼眸骤然转深。
四周正撒欢的怨灵察觉一股浓重的醇正灵力破空而出,如遇天敌一般,呼啦啦惊慌地散了。
飞沙走石之中,也正是郑允珏仰头寻二人时,那道狂风中屹立不动的高个儿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
小时候,他们总说大师兄待他最好。上辈子,这辈子,皆是如此。
但只有衣轻飏自己才知道,他和大师兄之间,就如爬天阶时永远跨不过去的十级石阶一样,有一层似有若无薄纱般的隔阂存在。
大师兄总是待他冷冷淡淡,独立自持,以一道坚不可摧的背影姿态背对他。而他也从未尝试掀开那层薄纱,弄清大师兄望他时幽玄的眼眸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辈子却到底是不同了。
正如衣轻飏未曾料想到的那样,那层薄纱之后掩盖的真相,会是如此骇人。
赤楮花的副作用上头时,衣轻飏昏迷了过去。他既然敢喝,在喝之前便保留了一步,以体内怨力护得神识清明。
因此,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时,他的身体因赤楮花的副作用绵软无力,睁不开眼,神识却格外清明,躯体和意识仿佛割离。
这怀抱的姿势很熟悉。鼻尖传来的淡淡熏陆香亦无比熟悉。
在那一刻,有关如何「解毒」之事,衣轻飏隐隐预测到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直到耳畔传来水滴石缝的声音,他像被放在了一块冰凉平整的石床上,一个凉凉的吻紧跟着落在衣轻飏嘴角时——他的神识,他的灵魂,才如放烟火一样轰地炸开了。
一个吻……
吻……
吻?!
和上次在障里他横冲直撞的咬不一样,贴上来的上下两片薄唇清凉也轻柔——按一般意义而言,这应该是叫……吻了吧?
但若衣轻飏现在就被一个吻吓了一大跳,那他就太年轻了。
因为紧接着布料的簌簌声和涌上四肢的凉意,猛地在他天灵盖敲了一记,令他太过稚嫩的小心脏如遭雷击。
衣轻飏竭力睁开眼,却老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有劲儿无处使。又像在水里胡乱扑腾,意识在皮囊里飘呀飘,怎么也着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