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甚至私心希望,荀攸可以做一个小人。
君子总是最辛苦的。荀彧是,荀攸亦然。
得到刘协的默许后,荀攸再拜退出宫门。走在略显萧条的长安街头,他突然就有些怀念当初雒阳初任,他与叔父、郭瑾三人闲居惬意的生活。
如此想着,脑中复又回忆起临出宫前,有位相熟的内廷侍奉同自己嚼出的八卦。据说圣上前后两次召见那位素有才名的阳翟郭郎,本是存了拉拢之意,谁知对方竟两次称病不往,直接辞谢了圣上的好意。
荀攸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所认识的郭瑾虽有求取功名利禄之心,但凡事皆以君子之道约束自己。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人当真会在强权之下迷失自己。
他莫不是,有何难言之隐?
鬼使神差的,荀攸脚步一转,竟徒步向郭府而去。
听见门口的小厮通传,说那门外当真是黄门郎荀攸拜访自己时,郭瑾正抱着一串黑紫圆溜的葡萄,同祢衡与后院中兴致勃勃地围观斗鸡。
再三确认小厮没有通传失误,郭瑾飞速理整好衣袍,匆匆迎出大门而去。
荀攸见她面色红润、眸光清亮,就连一丝该有的病容都没有,心底愈发冰冷。见郭瑾虽端端行礼,却连半分将自己请入府中的打算都没有,更是一时心火攻天。
郭瑾笑得憨实:“荀侍郎怎有空光临寒舍?”
荀攸也不同她绕弯,声音淡似山泉:“攸甚奇之,不知郭郎身患何疾?”
郭瑾如梦初醒,忙掏出随身的方今,一顿咳嗽道:“寒疾入体,唯恐玷污皇殿,因此只得推辞圣意。”
荀攸突然嗤笑出声,郭瑾显然忘了,当年推脱何进征召时,也是用的这个借口,而且还是同他与叔父一起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