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兀自沉思的沈南宛听闻抬起了头,轻眯了眸,声音却朗朗地唤了一声四妹妹。
沈南宝转过头,看到沈南宛噙着一抹笑走近。
“四妹妹怎来了沉香轩?”
沈南宝行礼道:“我抄了佛经想找小娘讨教来着,顺便想来找一找二姐姐说话,不过我听小娘说二姐姐去买办及笄要用的物什了,我还以为今个儿不会在沉香轩遇着二姐姐了。”
她说着,侧了目,看到云畔手上满当当的锦匣,语气促狭而羡艳,“我才听人说,这次大娘子准备给二姐姐大办,如今看着二姐姐这些采买,倒真觉得旁人并未空穴来风,大娘子果真待二姐姐如亲生似的。”
本是恭维的话,落到沈南宛耳朵里,刚刚还强撑着笑意的嘴角就直往下耷,“四妹妹快莫说了,我又不是那个凤凰的命,叫大娘子凤凰似的捧着有什么好的。”
语焉不详,却能叫人听出其中的凄惘来,沈南宝不免诧异了目,“二姐姐这话怎说的?”
她问起来,沈南宛倒像是桥墩子开了道口子,满心腹事便忍不住一涌而泻了,“我前个儿不才同四妹妹说了,命是生来便注定的,我们旁骛不得,而今大娘子这架势,叫我与大姐姐的齐驱,岂不是要逆天改我的命,万一遭来横事怎得了?”
沈南宝讶然翕了唇,“怕不至于罢,万一是二姐姐素日行善积德造的功业呢?二姐姐,您还是莫要多想了,妨不得这等揣测落到大娘子耳朵里,叫她心中生嫌,觉得自个儿费力不讨好了。”
这话搪塞得沈南宛噎住,仿佛捎起了方才在外游市一通的热度,一蓬一蓬的蹿上来,直拂得脸难受。
想解释罢,瞧沈南宝一脸的天真,又觉得费口舌,不解释罢,那心里的憋屈,就像架进了火堆,炙烤得令人难受。
沈南宛忍不住拿袖子扇起了风,借着忽闪忽闪的影儿又望了一眼沈南宝,见她还是眨巴着那双剔透的眸子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沈南宛不耐烦地转了眸去看树梢上的金光,忽而想起祖母那日的话来。
‘我瞧你同宝姐儿走得近,劝告你一番,这宝姐儿不似表面那般简单,她心里是有成算的,你别被她闹了眼子。’
祖母是害怕她被沈南宝带进阴沟里。
虽然她心里是明镜的,但一来二去交往得密了,有些时候这嘴便有了自个儿的主见,糊里糊涂剖出些真心话。
譬如现在,她也是赶鸭子上架赶得急性了,竟像那沈南伊什么话都往外撂。
沈南宝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只怕她也乐得见这沈府一个二个落势,闹得越乌烟瘴气越好。
沈南宛深吸了口气,作出被她劝释的模样,“四妹妹你说不错,是我被框在玉条里,想多了,妨不得大娘子是真切替我周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