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厨子已经在厨房里给炉子加柴了,把没动过的菜往锅里倒。身后有人进来,他以为是饿急了的,头也不回地说:“锅里有枣糕,先垫垫。”
却是小白:“陶小姐宵夜呢,怎么还没好?”
酒量不行的蒋厨子拍拍脑门,原地转两个圈,放在哪里来着?
不中用!小白瞪他一眼,熟门熟路地从屋角拎出一只小小汤锅盛鸡汤,又从蒸锅夹两块枣糕,从留下的菜里挑最好的鸡腿蔬菜,用瓷碗扣好摆进托盘。
敲响屋门的时候,小白能听见兄弟们在不远的地方斗酒,还有人用手机播放《真心兄弟》和《我是一个兵》,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低头看着那只特意换来的草绿汤锅,德国货,算是奢侈品牌,他有点得意:陶姐姐喜欢这种小资情调。
果然,房间也挂着墨绿窗帘,床单和枕巾都是浅绿色的,书桌摆满书籍玩偶和小摆件,大红海棠和水仙放在窗台和床头柜--在杏石口加油站很受欢迎,摆出来就被买走。
靠在床头的陶娇更瘦了,下巴尖的令人心疼,眼睛大大的,黑眼圈很重,显然彻夜未眠。听到动静,她放下手中《小王子》,朝小白笑笑:“过年好啊。”
小白心里甜滋滋,却顾不上说话,把满满当当的托盘摆在桌面才松口气。“姐姐,你老家过三十放鞭炮不放?”
“小时候放,我爸爸带我和我堂哥堂妹在街巷,热闹得很,说话都听不到,回家吃妈妈煮的汤圆。近年管制,城里就听不到了。”陶娇满眼幸福地望着东方,声音逐渐小了。
小白知道,那是她故乡金华的方向,他没去过,只知道很有名气的火腿,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姐姐,明天跟我们出去溜溜吧?吕洞宾何仙姑弄了点鞭炮,什么二踢脚窜天猴,还有你们女人喜欢的烟花”
陶娇微微笑,拽拽披在肩膀的外衣,于是小白沮丧地明白,谈话结束了。
不怕,还有明天,还有后天--她已经有了笑容。
他好脾气地拎拎暖壶,还有大半壶水,又从衣袋掏出两颗费列罗巧克力和一张新春贺卡摆在床头柜,这才端起上一餐用过的碗筷,“姐姐,那我走了,明早七点见;有事你叫我,我就在对面。”
房间恢复寂静无声,鸡汤味道飘进鼻端,陶娇却毫无胃口。
其实挺幸福了,不是吗?去年此时,她孤零零缩在小木屋床脚,祈祷着荒郊野地的丧尸千万别发现自己;不不不,让丧尸都进来吧,吃掉她,把她变成行尸走肉的一员,再也不用被苏慕云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