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比不得荀彧圣人心性,他承认但不愿与后者去比,与他达成共识的是曹操也从不单独在他面前称赞哪怕一句荀彧兼济天下的仁心慈悲。

他明白主公心里藏着两个曹孟德,一个用来作不惮于杀戮诛神的修罗,另一个,也会提笔赋诗,一步三叹百姓之苦饿殍之哀。所以,一个用来和他郭奉孝做知己,另一个和荀文若惺惺相惜。

而他郭嘉自己倒也算不得修罗,不过是那条铺满白骨与鲜血道路上的一个帮凶罢了,只是走在这路上的是曹操,且那终点是美得看不见尽头的天下大定的将来,所以他才愿意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他不免微笑起来,青年的发丝总是散乱无拘,不受约束斜斜地从乌黑的两鬓逸出来,衬得面色更为病态的苍白。

“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运气不好的话,或许他一辈子也见不到这倚天。”

曹操眯了眯眼睛,暂且把明亮锋芒收敛些:“奉孝对这结果又有几分把握?”

“那得要看看他手下那些谋士的本事了。”

“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呵了一口气,手中折扇慢悠悠摇曳周身的草木香气,倾下头沉思了几秒,道:“田丰沮授虽智,然皆刚毅犯上,嘉料袁本初必不能用。许攸与审配等人有隙,也不能齐心。至于郭图,小时和他下棋没有一把能赢得了我,这么多年了想必也不会有长进。”

曹操不禁失笑:“你这族兄,真有你形容的这般不堪?”

“倒也不尽然。”郭嘉发上的簪缨尾端点缀一颗剔透的和田玉饰,在烛火下不停摇晃着,不知疲倦地挑拨人的余光,“只是非嘉自傲,纵使予郭图百万兵马,嘉只需十万,便足以令他败退至九舍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