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倚在榻上听见了响动,不禁张开双眼,见是阿笙,憔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来了。”
阿笙使劲点头,边在她身边的床沿坐下,口中应道:“嗯。”
“可惜……我快要死了,不能再和你多说说话了。”她身上雪白的袍子映出衣下消瘦的身形,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她最大的力气,带动着沉重的呼吸,在寂静无声的四周摇晃跳动的灯火。
阿笙轻轻捂住她的嘴,“你别说胡话了,你会好好活着的,不会有事的。答应我,坚持撑下去,等到郭祭酒回来,再和他仔细算算这笔生孩子的辛苦账。”
她无奈地笑了笑,把脑袋埋进阿笙的怀中,下意识缩了缩道:“你也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都这副模样了……明明是快死之相了。”
不等阿笙回言,她继续说着,神情没有流露半点凄楚之色,反而平静得不可思议:“我打一百个赌……郎中一定背着我,和你说我快死了救不活了,对不对?”
“你别胡加猜测了——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你才这么年轻,还有这么长的日子要活。”
霜霜闻言,揪住阿笙的袖子,似乎想把她抱得更紧些,“你总是喜欢欺骗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实情,却总是……瞒着自己的内心去安慰别人,别再这样了,最难过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啊……”
一滴冷的泪突然掉在霜霜的手背上,骤而漫开,冰得她倏地哆嗦了一下。
“你别哭啊。”她说,伸出手去拍阿笙的脸颊,兀自微笑道。
阿笙把眼泪咽进喉咙里,想回一个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拼了命地攥紧霜霜的手,感到掌心里抓着的手腕有如枯瘦的冬青枝,仿佛再稍一用力,便要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