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却似一直在等待着她,澄澈如水的双眸望向阿笙,如往常般温润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心安:“卞夫人。”

恽儿一见到父亲立刻兴奋地蹦起来,闹着扑进他怀里,嘴里嚷嚷:“爹爹带我去看灯嘛,恽儿想看好大好大的灯山,亮堂堂的。”

荀彧俯下身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眼睛看着儿子笑道:“爹爹有公事,晚上让管家带你去看灯好不好?爹给你两串铢钱买灶糖吃,你不是最喜欢吃桥南杨家熬的糖么。”

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打发,当下便被父亲哄得老老实实,欢呼着蹦跳老高,荀彧示意侍卫把他送回府里。

见恽儿的身影出了门,荀彧转身看向阿笙,道:

“本是不必劳动卞夫人,只是如今事态紧急,不得不辛苦卞夫人枉屈前来。”他旁若有人地行了个礼,语调谦逊得让阿笙很不舒服。

她最不喜欢荀彧拿这副生疏有礼的语气和自己拜会交谈,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许都大事,于是她赶忙也回了个礼以示尊重,问道:“不知许都出了何事,还请令君告知一二。”

荀彧忽然抬眸,那双清透的眸子沉沉盯住她,低声而有力:“司空征淮南,张绣袁绍勾结作乱,有内应伺机混入许都城内,彧恐若于元宵灯会之际起叛则事态难以处置。”

阿笙闻言不由得一惊。但荀彧即使说着再紧急的事情,却仍是用着最温文的语气,仿佛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够使他慌乱,永远是镇静自若的神色。

她想起那次兖州叛乱时,吕布张邈腹背夹击,唯独只剩两座孤城坚守不降,可谓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她那时见荀彧处变不惊,从容地指挥若定,自己便没意识到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可是她后来才知,当初若非他一力维持承担僵局,曹操恐怕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