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胥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醒来时,四下无人,只余一室昏暗,他被迫睡了数个时辰,体力稍稍恢复,再也无法睡去。

一闭上眼,就是那盏琉璃灯碎掉的模样,画面一转,头顶是紫簪的画像,怀里是缇兰煞白的一张脸,眼前是蜿蜒一地的血。

在这之前,他还可以骗骗自己,告诉自己她只是一时接受不及。

如今匣子就摆在眼前,里头的东西虽不会说话但胜过万语千言。

缬罗是造梦者,亦是破梦者。他送她缬罗灯是期望它能为她造出与他有关的美梦,她摔了灯是为了破有他的噩梦。

缇兰俨然已经把她想说的都告诉他了,她决绝而清楚地告诉他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是他一厢情愿将她留在身边,是他一厢情愿妄想一笔勾销。

过往的那些温声爱语蒙蔽了他的心魂,竟是令他全然忘记了,在允诺生死相随之前,她也曾是深恨过自己的。

到底有多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她是抱定了死志才会说出那句“如此都好”。

他亦知道,现在无论他心中汹涌着多少爱意都无法填平她心中那道被他亲手划出来的沟壑。

脑海里再度有声音响起,搅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你输了。”

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该放弃了。”

放弃?不可能。

“你还能怎么做?”

倾尽所有,至死方休。

坐着坐着,东方欲晓,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