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抬起眼帘,八重已经明显沉浸到别的世界里去了。

她将虚以前着笔过的书籍文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摊开,从三四百年前的佛经注释到近期的幕府文书,那些承载着历史本身的纸张很久没有接触到阳光了,脆弱纤薄,枯黄似深秋的落叶。

“你之前不是问我,天照院奈落的藏经阁里为什么会有《伊势物语》吗?还不是因为那家伙整天看这些干巴巴的书。我好心建议他多看些《源氏物语》之类的经典,陶养陶养文学情丨操,结果全部被他扔到书架上吃灰去了。”

八重摇摇头,眉间依然带着笑。她抬手拂去卷上的积灰,将记载了延享年间历史的卷籍在桌面上翻开。

“那个人——更准点来说,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人,连着写「り」这个平假名的时候,有个小习惯会在尾巴那里打个圈。”

她一边说一边笑,意识到胧一直没出声,这才忽然打住。

“啊,不好意思,”八重直起身来,她合上书,“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说得多了。你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不,”胧闭了闭眼,哑声开口,“这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

虚穿过耸立的楼门,缓缓开启的门扉发出厚重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走上石阶,行过曲折的回廊,每每经过一处,都会有奈落无声地停下来以金属禅杖触地,屈身向他行礼。

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五百年重复看着同样的景象,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都显得多此一举。

“虚大人。”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胧披着羽织出来迎他,垂首敛目,神情一如往常恭敬。

眯了眯眼睛,虚还未开口,八重已经从楼梯上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