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在心底吐槽着,靛青色包装上的「宝矿力水特」几个字越看越傻。

停顿片刻,他拧开了瓶盖。

牵马的武侍回过头,银时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明明表情嫌弃得不行,嘴角却似乎小小地往上扬了一下。

深入山脉腹地,树林逐渐抽长变得高大而茂密。

矮小的白桦树为铁杉和雪松让出路来,笔直笔直的树木如同大地凸起的骨刺伸向苍穹,沉默地垂眼注视在山中穿行的两人。

啪嗒啪嗒的马蹄声成了耳边固定不变的节奏,银时有几次一不留神走得近了,被甩动的马尾一把扫到脸上,呸呸地擦嘴连忙往后退,抱怨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那匹成了精的战马回头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这匹马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走在前方的武侍对于一人一马之间的小龃龉恍若未察,专心致志地在林中领路。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就算这么问了,对方也不会答复,只会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灰白的天空柔软如雾,似乎下一刻就会飘起雪花。远离人烟的山脉听不见其他声音,高耸的杉木从亘古以来便矗立于此,衬得行人旅者渺小如蚁,像大地上再微不足道的一个墨点。

他还有很多事情去做,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他知道出了这山便是连绵的炮火,滚滚的狼烟,是刀光和剑影,永无止息的厮杀和没有回头路的战场。

但银时现在不介意这条路走得长一点。

他一直在跑。

一直。

从私塾被火光吞噬的那一夜起,就再也无法回头,也没有回首可去之地。

视野忽然开阔起来时,银时最先感受到的,是拂到脸上的风。

大地仿佛被划出了界限,茂密的松林倏然在边缘止住,熹微的光线从广袤的云层中漏下来,巨大的湖泊如同嵌在山脉中的一面镜子,映着那一线天光微微发亮。

群山静默,纯白的雪色延伸向地的四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