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清清楚楚。
“四少爷,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
小少爷。
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身边的章佳氏早就以略有些不符合她年纪的矫健脚步快步进了房间,进去前还扭头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儿子,不放心地留了两个婆子在门口预防他干出闯产房的事。
然而傅恒并没有高兴到得意忘形,他退了一步,看着亮着灯火的房间,听着里面的人走动和高兴说话的声音。
他还听到了时不时响起的哭声,稚嫩、嘹亮,想来是那小子又在哭了。
真是的,能不能安静些,我都听不到你额娘的声音了。
听了半晌,那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依旧没有响起。
大概是太累,睡着了吧。
里屋里,婴儿的啼哭声停下,不久,传来了断断续续几声咯咯笑声,声音清脆,过了一会儿,婴儿的声音也没有了。
傅恒深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压在心中许久的压抑和惆怅都呼了出来。
他如释重负。
“卜隆,”他哑声说:“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义太大啦。”
卜隆有些心酸,他想起两年前听到少夫人流产时的少爷,想到那无比压抑的一个月,少爷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身份高贵,从出生以来就凌驾许多人之上,意气风发,死生面前也从来面不改色,却每夜枯坐在少夫人房外的石阶上,把脸藏在手掌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那向来挺直如山梁的脊背,仿佛被什么压下了一般,蜷缩成瑟缩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