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笑了一笑,神色自然地取下外袍,举止得体地披于她身上,先叮嘱了一声:“主公春温未愈,当心着凉。”才拂了衣摆,直着脊背趺(fu)坐于塌上。

苦甜的香气兀自从衣襟袭来,她这才发现,荀彧的熏香远远嗅着像西凉北风似的薄苦,真正靠近,却带着点奇异的清甜——以东汉的技术,也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左肩还有些许潮意,大约是他发上未干的水汽留下的痕迹,秦楚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襟,定下心神,便听到荀彧缓缓答道:

“不出意料的话,主公明日便可受封领赏了。”

秦楚眨眼:“文若知道这不重要啊。”

“嗯,”荀彧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道,“主公若是希望董卓一系烈火烹油,成为众人焦点,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文若这么说,是因为袁氏吗?”

“然也。”荀彧说着,忽然伸手为她整了整衣领,待衣襟褶皱抚平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还有董太后。董太后与他沾亲带故,袁氏又将他视作自己的门生故吏,两方必会不留余地渲染他的功绩——此外,昨日彧已给伏府去了信,劳烦长公主与不其侯忽略此事,无论如何,只当主公与他们无关。”

“…文若有心了。”她叹了口气,“我此番回京,与家中并未有太多交流,也是担心他们与我太接近,反而引起他人忌惮。”

伏氏究竟也是功臣世家,祖上能追溯到西汉大儒伏生,又是几代皇亲,如今虽比不上袁氏的三公,可嫡女手握重军于西北平叛,也不容小觑。

所幸伏完素来以“明哲保身”为追求,当年政变诛宦后便始终低调,才给了秦楚一个不错的开局。

次日凌晨,鸡未报晓,星子还半亮不亮地辍在天上,她就起了身,简单收拾了一番,与荀彧进了平城门。

北宫一变后,雒阳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小雨,气温便忽然降了下来。好在南营的将士们大多都习惯了西凉的凛冽朔风,才没有被南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温打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