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默默地望着远处:“在大多数中原人看来,这个草原人和那个草原人,都没多大区别。”

他们从小听的军歌中便说,“逐鞑虏,屠蛮夷”。后来长大后从了军,又听军命说要死守边关。似乎骑在马上的草原人,便都是蛮夷;居于边关以北的人们,也都是敌人。

大王子笑了下:“是这样。有时候想想也很好笑,我们与土馍忠争得头破血流,但在中原人看来我们不过是窝里斗罢了……但战争就是这么荒唐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像小孩子扯架,真正在意的只有动手的两个人而已。”

这个比喻的确是很有意思。卓钺有点想笑,可又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乌日更达濑可是首屈一指的阴谋家和军事家,他用兵如神诡计多端,在这个男人看来,战争定不是什么小孩子之间的扯架,而是真正的艺术。

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就在于他知道战争是如何残酷,却又能享受这种残酷。

这种吃鸡不吐骨头的豺狼,为何会拥护一个像大王子这般的继承人?

想到此处,卓钺不禁垂下目光暗中打量起这位大王子来。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病弱无能的普通男人,在他的身上甚至连“野心”二字都看不出来,这点与他的另外两个兄弟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其实卓钺早有这般的困惑。达日阿赤王子嗣不丰的确是事实,但乌日更达濑可是他的亲兄弟,王位没有合适的孩子继承,不正好方便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取而代之么?乌日更达濑有谋略又有野心,还正值壮年,为何放着大好的王位自己不坐,非要扶持一个病弱的侄子呢?

但大王子并未察觉到卓钺审视的目光,他犹自怡然地看着远处的车队,半晌后笑道:“啊,原来红绸拉回来了?那今日便可以开始裁被子了。”

“裁被子?”卓钺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些绸子……是用来做被子的?”

谁家如此奢侈,把这等上好的绸缎盖在身上?

“是啊。你们中原人结婚,不都是要裁一床红色的新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