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不谢,好了,不与你多说了。”王戎冲他挥了挥手,“快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轻松呢!”

那高挑青年亦颔首向卓钺微笑示意了下,跟着王戎走了。卓钺目送他二人离去,在心中叹了口气,慢慢地向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此事倒是给他了一个警示——他也不能太过依赖前世的记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今生一点细微到他根本没意识到的差别,便可能改变大局。

他走在军帐之间的小路上,心里琢磨着事儿。

今夜乌云遮月,星辰黯淡,目力所及之处熄了灯的帐子皆是一团灰蒙蒙的小鼓包,在凉风拂地的簌簌声中,万物都显得颇为寂寥。

卓钺不知独自一人走过多少次这样的路。记得在洪武二十八年榆林关大捷后,他被调派去新平堡附近的一座关隘驻守。那座关隘紧挨边疆,之前已废弛多年,故而城内空寂无人,只住着随他而来的一队驻军。

有时入夜之后,他会独自登上城楼远眺。

一年里大半的时候,皆是星子无光明月黯淡,望去唯有夜色罩着这片沉默的草原。他盘膝坐于墙垛上,凉风拂发,默默地喝着一壶酒,仿佛天地亘古之间都只余下了他一人。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1

都说他们守的是背后的锦绣河山。可他目不见锦绣,亦未曾相逢河山。有时趁着酒意闭上眼睛,想象那片烟花软红琼林树中的诗词美酒好佳人,嘴角也会泛起笑。可再睁眼看时,天地空漠,壁上无人,只见一醉醺醺的酒鬼倚着城楼,做着痴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