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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韩顺章答应一声,放下钥匙,换了鞋,走过去,站到她身侧,看了片刻,朱明昱处理完手上的几笔,很得意地扭头看过来,巧笑倩兮地耍宝,“怎么样?我准备给它起名就叫‘平章沽事’,或者叫‘钓酒’,呃……哈哈,叫‘平章事’最好!”

韩顺章闻言笑笑,倒是让她这个梗给逗笑了,很高兴,但不知为何,就是不太想说话。

平章政事嘛,当然是宰相,国务院总理副总理那一级的大官,但她画上这老叟却穿得宽袍大袖且破破烂烂,手里拿着根钓竿,腰里还别着酒葫芦——寒山竹林,野叟垂钓,几尾野鲤换酒钱,当然是千百年来文人画家们最喜欢的野趣,但加上平章政事、平章沽事、平章事这个点,一下子就妙趣横生。

对于心中只有快乐的人来说,身处山野,钓得几尾鱼来换酒,就已经是他的天下大事了,足以跟宰相们处理那些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且不论画本身的水准达到了什么层次,光是这个想法,就蛮赞的。

但这个时候,韩顺章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开始还笑了笑,但随后,他的面容就枯寂下来,眉间脸上,带着些莫名的阴霾。

他知道,朱明昱是有才华的,当然,她的国画未必是什么登高凌绝顶的,但她在美术、在美学上,真的是很有才华的那种人,在她那里,再平淡的东西,都能被玩得妙趣横生,再普通的路子,她总能玩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梗。

片刻之后,他勉强笑笑,道:“不错,这个回头不能随便谁要都给了啊,这张画少说值个十万八万的!”

朱明昱闻言哈哈而笑。

笑过之后,虽然画面还有些尾巴没处理干净,也没题字落款呢,但她还是放下了毛笔,伸手搂住韩顺章的侧面腰身,温柔地问:“怎么?还是不给?”

韩顺章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又很快满面愁容,他抬抬手,似乎是想要怒斥什么,但是到最后,却只化为一声叹息。片刻后,他无奈地道:“老周也不容易,片子拍出来却卖不出去,制片商现在正催他重剪,他比谁都头大。我到他工作室里坐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你不知道,看见他的样子,哎,怎么说也是师兄,还一起搭班处了小四个月,我真是张不开嘴。”

朱明昱闻言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拉起他的手来,在手背上亲了一下,安慰道:“没事儿,咱还没穷到跟哥们催账的份儿上!”

顿了顿,她敲敲桌面上的宣纸,有意地开玩笑,道:“这张画卖了,够咱们吃一年了!”

韩顺章再次让她给逗笑了。

从在电影学院认识她那时候起,这丫头就是个性子开朗的,这些年过来,自己一个大男人,反倒是时时处处都需要她的安慰和鼓励。

但片刻之后,韩顺章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起身走开一边道:“你把剩下的几笔补完吧,我去收拾饭去,下午我培训班那边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