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探究竟,卫知向那烟酒店走去,路过老猫时,那猫抬头睁开翠绿色的眼睛,露出出两条缝状瞳孔,“nia~”了一声又睡了回去。

“l”型的烟柜后头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低头点着钞票,察觉到有人来了,她没抬头就问:“想要什么?”

一般来这儿的都是常客,会直接说自己要什么牌子的烟,或者自己挑选水果,然而胖女人并未听到回应,于是她疑惑的抬。

她看到了一名浑然陌生的年轻女子,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打扮寻常,神色却不似凡世之人,暗藏锋芒;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眉目如画,清冷出尘,跟如今年老色衰又发福的自己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可她一眼就看出了对方与自身的连结。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她太像自己年轻的时侯了,而她的眼睛也太像那个男人了!

介于杏眼与桃花眼之间的眼型,狭长不足,圆润不够,放在男人身上会过于呆萌,放在女人身上却刚刚好。炯炯然而聚神,凛凛然而威风。连眼神都如出一辙,正直、坚定而凌厉,宛若两柄出鞘之剑!

“你、你是……”胖女人的声音颤抖,而卫知根本说不出话,她从未想到还会见到姜兰——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管在哪个世界,卫知的母亲都叫姜心,父亲叫卫来,这叫起初单纯以为自己穿书了的卫知诧异又不解。卫知作为女配,书中的描写是有限的,姜心、卫来都是不曾出现在字里行间的存在,却是烙印在她骨头上的两个名字,是将她带到人世的两个名字。即便她自诩八旬老太,见到姜兰的刹那,心绪依旧起伏成澜。

因为名字和女配一样而穿书,穿书后发现自己和女配的相貌也一致,这样的设定并不出奇,都是为了让读者产生更强烈的代入感,经常读小说的书痴卫知自然明了,可如今连亲生父母都被“编排”进去了,再无法用简单的“穿书”来解释。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一场大梦?

听说梦会整合所有的潜意识,将认识的或幻想的人都带入其中,捏造成虚假的幻境故事。或许这危险起迭的除魔人生涯,不过看书看累到睡过去的凡人女子的一场梦。以前卫知看《盗墓笔记》就对类似之事深有体会。

南派三叔那家伙的文笔一开始看着语不惊人,简约亲民接地气,甚至因为口语化的特征而略显土俗(这是特色!),看久了才知道他叙事能力的强大。卫知自忖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看鬼片从来嘻嘻哈哈不受吓,但看完《盗墓笔记1》里“水猴子”那章便睡去的当晚,她做了噩梦,还是那种特别清晰真实、有代入感、挣扎着才能醒来的梦。

卫知神情恍恍惚惚的,却不开口说话,这叫姜兰有些惊慌,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姑娘,小姑娘?”听到自己的亲娘生疏地叫自己“小姑娘”,卫知有些鼻酸。她甫一开口,就是习惯性的一声:“妈……”被不认识的人突然喊妈是什么样的体验?一般人可能会无措或者恼怒,但姜心的确有那么个女儿,而且她是靠假死才逃脱了那个大家族,算得上抛家弃女儿,一时间六神不住,差点站不稳,“你是……小知了?”

卫知出生在夏季,正是蝉鸣不休的季节。

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蒲柳之姿的姜心站在南国难得的风雪里,抬手折下一枝覆冰霜的梅花,她想到孩子出生时节这枝头必然叫嚣的虫鸟,便抚着肚子笑道:“小知了,你是妈妈的小知了……快点出来好不好?”姜心那个时候笑得很甜美很温柔。

她的丈夫看他站在外面,忙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有些责备,“你这正怀着呢,不能受冻,怎么还跑到雪地里?”

姜兰一笑,“又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不会用灵力护体,再说了,这难得的雪景,我想好好看看。”

但丈夫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不由分手将人给拉回温暖的房间,“灵力会耗尽的,而且这孩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卫知还未出生,便已显出霸道鬼畜本色,在母胎里疯狂吸收灵力养分,以至于姜心清减地快成纸片人儿了,然而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应付世纪末的妖魔动荡,谁也顾不上照顾她,连她的丈夫在不久之后也会踏上战场,从此,再回不来。

孩子出生后,姜心给她取名“卫知”,却已非可爱的“小知了”之意,而是“卫知,未知”,道尽一位女人心底的茫然与悲惘。

思及此,那曾涤荡在姜兰眼底的风雪又卷裹起来,“你、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她忙抬手盖住脸,极其慌乱羞愧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