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睇着苏梦枕的面目,只觉其较前一阵更清减了些,瘦得愈发尖刻,燃着寒火的双眸好似长夜将尽时的红烛,越是殆尽越是明丽,像把残烛的生命揉进最后的绚丽里。

“总还是有时间的,”杨无邪还是忍不住开口,这名身长七尺的高大汉子双目隐含痛惜道,“盛捕头送来的波灞耳根兴许能用,树大夫也说过这药虽过于霸道,但仍有希望配制出更温和的药物。”

“无邪,你一向只据实情做出判断,”苏梦枕噙着苦笑打断他,好似大人教小孩一般解释道,“我不打算用那个药,用过该药者莫不走火入魔无可自控,纵能苟全性命,亦不是我苏梦枕当为。至于退婚一事,我既无意于雷小姐,便不该耽搁人家;我跟雷损之间必有一战,何必再牵绊进一名无辜女子。此是其一。”

其二,已不必诉诸于口。

他大抵是等不来那个奇迹了。

他唯一一次的自私期盼。

就当只是曾经大梦一场。

杨无邪觑其神色,便知他不会道出第二个缘由。

他本也无须跟任何人解释。

汴梁城内正风云不定,远在江南的小寒山红袖门近来亦出了桩不大不小的事。

说这事小,也着实不大,只不过是有名学艺不精未出师的女弟子偷逃下山罢了;说事态严重也非危言耸听,盖因这名偷逃下山的女弟子是红袖神尼最疼爱的小徒弟,亦是洛阳城内第一人人称洛阳王的温晚温嵩阳的独女——温柔。

花骨朵儿一般的二八少女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偏偏温柔又是其中最耐不住性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