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宫平常哪里来过这许多客人,连后院家眷屋中的座椅都拿出来了,也还远远不够。只好再拿些条凳、矮凳应付,到最后仍有十来人没处坐,只能随便坐到屋檐下的台阶上了事。
众人这一入座,顿时看出许多人身上都暗带兵刃,除了几大门派领头的高手自重身份外,剩下的十有八九倒横短竖长,把兵器藏在了衣服里面。阳台宫的弟子见到这等情形,都暗暗惊惧戒备,孙长缨虽也瞧见了,但神色如恒,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等众人坐定,孙长缨向几大门派的人问道:“各位,大家今日不约而同,一齐光临阳台宫,是否也是跟嵩山派崔宗清先生、长白双鹤迟、吕二先生一样,为了冉悼遗子的事情而来?”这时嵩山派三人、长白双鹤自也来在了院中,跟各大门派的人并排坐在椅子上。
几个领头之人相互看了看,坐在首位的丐帮长老何处寻说道:“孙真人开门见山,那是最好不过了。不错,咱们都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劳请孙真人把那孩子叫出来,让大伙见一见吧。”他身上背有八只小小的布袋,乃是丐帮的八袋长老。各大门派中以他年纪最长,辈分最高,所以推了他做头领说话。
孙长缨道:“刚才我已跟崔先生、迟吕二位先生说过了,那孩子并不在阳台宫中,不知各位为何就认定此事,苦苦追问?莫非丐帮跟止杀帝冉悼有什么干连,所以才对那孩子如此上心?”他见何处寻是这群人的首脑,以为这次事件的发起人乃是丐帮,便如此相问。
何处寻却摇头道:“孙真人,咱们也是受人之托,丐帮跟止杀帝并没什么关系。”
孙长缨呼了口气,朗声道:“这么说来,各位都是受人邀请的了?既然如此,那还是请牵头的朋友出来吧,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情剖析明白,看看到底哪里出了误会。以免各位江湖同道劳师动众,大老远跑来一趟,却都弄了个糊里糊涂、不知所以,再为此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说话,孙长缨道:“难道发起之人反而没来么?那可真是奇哉怪也了!”
这时旁边那群未通姓名的人里,一人尖声说道:“孙真人,咱就跟你明说了吧。大家来你这阳台宫中,既是受人请托,也是心甘情愿。就算发起人不来,咱们也得把这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不可,毕竟那通天的财宝,可谁都眼馋的很呐!”他嗓音尖利,说起话来如同铁铲磨锅,枭鹰夜啼,听的人牙关一阵阵发酸,十分难受。众人看过去,只见他细目鼠须,尖嘴猴腮,跟这副嗓音倒也般配。
孙长缨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愣。冉朗藏宝图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后来又跟吴望轩商谈过几次,认为火先生等人却未必清楚详情,他们只是知道地图十分重要而已,但不知究竟有何用处。而且就算最终了解,像这种藏宝密事,肯定也是越少人获悉越好,绝对不会对外宣扬。因此两人倒不担心有别人再来图谋。
可听刚才那人说话,好像也清楚藏宝图的事情,而且这院中的百来人听了,都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竟似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大秘密,那可真是大大出乎意料了。孙长缨眉头皱起,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说道:“什么通天的财宝?这又从何说起!”
那尖嗓之人说道:“孙真人,你也不用装模作样了罢。那倾国倾城的宝藏,你玄天门虽强,也未必就能吃得下去。我劝你还是把藏宝图拿出来,众人共同参详,齐心合力将财宝取出,才是正题。到时候大家伙感念你辛苦一场,把宝贝多分你些就是了。至于那孩子嘛,你要想养着,也没人跟你抢。将来咱们还要到江湖上大大宣扬一番,说你孙真人抚恤冉帝遗孤,也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呐!”
他这话说完,右侧一个壮汉接口道:“宋耗子,你要舔玄天门的屁股,可别把大家都给饶上。我方勇可是只要财宝,不会乱拍马屁的。”旁边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宋耗子名叫宋满金,绰号遁地太保。只是他长相猥琐,又擅长掘土钻山,江湖上人就给他另起了个外号,叫遁地老鼠,不客气的便直接喊他宋耗子。
宋满金听他话带嘲讽,心中生气,却又不敢发作。那方勇乃是河间巨盗,功夫比自己高明太多,是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只好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方大侠劝一劝孙真人,看能否把宝图要出来。”他说方大侠三字时故意拉长了声调,显得阴阳怪气。
方勇既为巨盗,行事时又不分好坏,只要有财可图,善人、恶霸他都会下手,稍有不如意时更加大开杀戒。名为大盗,其实跟土匪也差不太多。因此在江湖上名声不佳,背地里都叫他血手财神,意思他敛财虽多,但都沾满了鲜血。只不过方勇武功太高,没几人敢当面议论,这时宋满金称他为“大侠”,其中的讽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方勇嘿嘿笑了几声,倒没去找宋满金的麻烦,转头对孙长缨道:“孙真人,大家伙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你瞧在这百十人的面子上,好歹给个说法,是你把藏宝图拿出来,还是咱们进到阳台宫转转,替孙真人找上一找!”
话语之间,已经带上了恐吓的意味,显是说孙长缨若不配合,就要凭着这一百多人强闯阳台宫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