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游脑中浮现一个身影,她嘴上骂得欢畅,心里却并不真的认为有人会丧心病狂的弑父。他家世显赫,兄长势大,宁城无人敢惹,从沈维丁言语中得知老方还蛮愿意听小儿子的话,他为什么要没人性的弑父?
可是,寿宴是他安排的,女主是他招来的,在千钧一发之际也是他阻止自己开枪,救下了女主。栾游杀人,警察要抓也是抓她,跟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跟在场的达官显贵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多就是毁了寿宴。堂堂贵公子何必为了个舞女多管闲事?怎么想都有点可疑啊。
钟灵仿佛人间蒸发,任凭两座城市的警察寻来寻去也没能寻到她半点行迹。女主受到了惊吓,那晚没有动手,她背后的操纵者或许会问她原因,又或许会帮助她躲藏,叫她不要轻举妄动。
栾游和沈维丁私下里见了一面,叮嘱他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方铮,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女主的下落。
可是方铮很乖的样子,一直待在宁城。要么在家陪爹妈,要么光明正大的会友,要么去他名下的一间洋行视察,好多天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他那里没动静,栾游这里反倒出了点事。
某日,一老一少两个人找上了管家,声称他们是乔喜妮的妈妈弟弟,汹汹然要求她出来见面,把事情说说清楚。
管家报来课室的时候,栾游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俩奇葩怎么会来宁城?面对席宁不明所以的目光,尴尬道:“忘了告诉你,来宁城之前,我在滨海做过几天的舞女。”
席宁:“”
谁都不是凭空降世的,总有来处。女主做了钟灵,也做了大烟鬼的女儿;栾游做了乔喜妮,也无法清除噩梦两母子在她生命中的印记。
这些与追杀女主无关的事,栾游本不想提起,可是人家找上门来了,她不得不简单向席宁介绍了一下原身的背景。
席宁吩咐管家:“说乔小姐不住这里,叫他们赶快走,不走就喊警察来抓人。”
管家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慌慌张张跑回来:“二少爷,夫人说这不关我们管家的事,让乔小姐赶快出去把人领走,不要堵在门口吵闹。”
席宁生气,转起轮椅就要出去:“妈怎么这么不懂事,乔小姐是家庭教师,我们家当然要保护她的安全,我去说。”
栾游赶忙按住他:“不要和你妈起冲突,这都是小事,你帮我打个电话就好。”
这样那样的交代了一番,栾游走出去的时候,养母的哭喊声清晰传入耳中。管夫人就站在门厅处,冷冰冰地看着她:“乔小姐,留洋回来的,什么都会,什么都能教,是吗?”
栾游脚步不停,她又道:“你被解雇了,拿好你的行李,离开我家!”
栾游叹了口气,转个弯回房三两下收拾了东西,拎着小皮箱走出来,管夫人还站在那儿,满眼厌恶。她微微躬身,礼貌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再会。”
刚走出门厅,就听到管夫人尖声道:“管家,叫人把那个房间里的东西统统丢掉,家具换掉,重新粉刷!”
大门外,少年形象还好,养母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一见栾游就扑了上来,凶狠地抓住她胳膊使劲拧:“死囡,贱坯子,没有良心的东西,坑我十块大洋,你倒是轧上富姘头了,害得小贵退学,姆妈饭也没得吃,我叫你偷跑,偷跑!”
栾游一个大力甩开了她,冷漠道:“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你在这里闹,人家已经叫了警察,再不走,我们都要被抓进大牢去了。”
说罢抬腿就走,养母眼里凶光未散,又贪婪看了看管家的大花园大洋房,恨恨跑去扯住栾游的袖子,嘴里恶骂不止,便宜弟弟阴着脸跟在身后。
这里与玄武大街很近,周边全是富贵人家居所,栾游一直拖着养母走到街头,在丁字路口的一棵大树旁停下,往玄武大街张望。
养母的脸脏兮兮的,又瘦了一圈,两颊和嘴角往下垂着,三角眼比去年看起来更三角了,看着栾游跟看着仇人一样。
“你能跑到哪里去?你跑到天边我都能找到你,告诉你,你这条命就是我们乔家的,没有小贵阿爸捡你,你早就在破烂堆里臭掉了。想去哪里啊?这辈子你也别想飞出我的手掌心!钱呢,拿出来!”
说着劈手夺过栾游的手提箱:“哪能锁起来了,钥匙咧?给我打开!”
不愧是奇葩养母,小半年不见,见面没说两句话就是要钱,乔喜妮在她眼里就是一块大银元吧?
路上有行人来来往往,栾游不想跟她拉扯吵架,平心静气地道:“你们怎么来的?”
养母瞪眼睛:“怎么来的,走来的,讨饭来的,你还知道问啊?姆妈跟弟弟都饿死了你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