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摸出火柴,见栾游还愣在那儿,上手推了她一把:“哪有叫什么钟灵的,走走走,别挡着客人的路。”
借火男点了烟,瞅了栾游一眼:“找钟灵?你来早了吧?”
栾游精神一振:“您知道她?她在哪儿,我是来给她送信的。”
守卫不解:“有这么个人吗?我怎么不记得。”
借火男乐了:“你当然不记得,她还没来呢!滨海万乐皇宫的头牌,大红人儿,下个月来咱们东华友驻演出。这人还没到,请柬都摞一麻袋了,老板天天为这事儿发愁,全是达官贵人,推了谁都要得罪人啊。”
他对着栾游手里的信封努努嘴:“喏,八成又是请客的,要不你给我吧,反正请柬一堆,钟灵看不看可不关我的事。”
栾游把信揣回兜里:“算了,还是等钟灵小姐来了再说吧。”
下楼梯的时候,栾游有些恍惚,钟灵不但身在娱乐业,而且还在滨海市,两人穿越降落的身份地点竟然如此之近。她要在滨海多待些日子,说不定有一天就和钟灵在某个酒局上不期而遇。
不过世事没有早知道,没有梦境线索,见了面她也不认识她。虽然多走了弯路,但该相遇的总会相遇,只盼望命运这次别再给她出什么幺蛾子了。
栾游边走边思考如何接近女主,这件事操作难度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大。东华会馆大门看得紧,钟灵人未到邀请函已经积了一摞,作为头牌,身边肯定跟有不少人,送信这个点子不好,钟灵没有必须要见她的理由啊。
站在戏院门口,栾游仰头望着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心中挣扎。是重新做回舞女呢,还是来应聘当个打杂的呢?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近身当红头牌的办法?
“嘀嘀。”喇叭声惊醒了栾游,转身一看,一辆汽车往戏院门口驶来,正朝她按着喇叭示意让路。
她忙往旁边避让,那车在她身边停下,从驾驶座伸出个脑袋,冲她大喝一声:“好哇!又是你!”
“少爷,我说的没错吧,这丫头就是个砸瓷儿的,您瞧她胳膊还吊着呢,又来升平街讹人了!得亏遇上我们,换个人指不定还得被她讹上一笔!”
栾游看着喋喋不休的司机和他身边那个礼帽遮眼的年轻男子,将左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天多冷啊,这位方少爷没时没晌地在外溜达是显摆他有车呢?
“你说你脸皮厚不厚,小小外伤漫天要价,今天当着我们少爷的面,你有胆子就再说一次,要啥?要多少?你说啊!”
司机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拦着栾游的道儿不依不饶。而那位方少爷既不阻拦也不催促,闲闲站在一边,仿佛很乐意看属下为难人的这场戏。
择日不如撞日,让说就说呗,栾游不觉得合理要求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向左挪了一步避开司机的唾沫星子,道:“方先生,本预备明日去你府上,没想到今日巧遇,如果有空的话,不如谈一谈赔偿的事情吧。”
司机气哼哼:“你还真敢说。”
“我为什么不敢?”栾游瞪他,“我是受害者,撞人赔偿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敢说?倒是你,一直唧唧歪歪的,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虚?按说我不该找方先生,你开的车我就该找你才对!你车技不精出了事故不说认错道歉,反而一再抬出你的老板来压人,这算是一个称职的司机吗?方先生替你揽下赔偿,不代表你就没错,以后不吸取教训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开车,你还得出事儿!”
“你你!”司机的脸在霓虹灯映照下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那略显暴凸的眼珠子表达了他此刻的愤怒。
方铮等他们斗完嘴,微抬帽檐,露出一半眼睛:“听闻你是写文章的,作家?”
栾游实话实说:“作家谈不上,写些杂文混口饭吃。”
“文章刊在哪里?”
“清风报。”
“笔名?”
“匆匆。”栾游有问必答,甚至主动补充,“你可以去查一下,近三个月我都有作品发表,近日正在连载长篇,但手臂脱臼了无法用笔,至少得挂空两三周。我笔耕不辍这么久,好不容易拢了一批固定读者,这一耽误,读者没了,报社还说要扣掉我的稿费,等于心血付之东流。这笔损失,方先生你说我该不该求偿?”
“你想要多少钱?”
栾游早已算好了帐,直言不讳:“八十块。”
方铮没什么反应,司机憋不住了,眼见就要暴跳开骂,栾游赶紧道:“我真不是漫天开价,算一算你就知道了。请假报社不批,为了不耽误连载,我雇了一个人帮我记述,一天一块钱,少说要雇二十天;一只手做事不便,另请了房东阿婶帮我做饭洗衣拾掇屋子,又是一笔支出。骨头没断也是伤了,总要买些有营养的东西吃才能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