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窗前静静坐着,纪秋在一旁静静站着,两个人一起看着天空洇出深蓝,灰蓝,直到泛起鱼肚白。
沈维丁一觉醒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无端觉得有些刺眼,清嗓子咳嗽了一声:“天都亮了,怎么不叫我?”
栾游打了个呵欠,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后腰,“你睡那么香,叫醒你有罪,起来吃点东西吧,该我睡了。”
说罢她也不管纪秋,走过去把沈维丁拽了起来,扑进沙发嘟囔了一句,“除非丧尸杀上来了,否则谁叫我我骂谁啊。”
沉入梦乡前,她听见沈维丁跟纪秋说,“睡相差,起床气又大,吵醒她真的会骂人。”
纪秋似乎也说了句什么,她困意朦胧五感渐失,听不清了。
附身之梦,不期而来。栾游感觉身体沉沉浮浮像是漂在水中,眼前却一片黑暗,有男孩子用他变声期的粗嘎嗓音兴奋叫着,“姐夫,洗澡太舒服了,这水不要倒掉,我晚上还要洗一次。”
一个耳熟的声音道:“晚上再换干净的水。”
“喔太好了!谢谢姐夫。”
接下来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身体往下猛地一沉,水面上咕噜噜冒出几个泡,再浮起来时,栾游发现,眼睛可以看见了。
这是个普通的家庭浴室,男孩正半躺在浴缸里,不远处地面上放置着三四个铁桶,里面盛着清水。
洗一会儿玩一会儿,男孩消磨了好久还不肯起来,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吵架的声音。他停住动作,趴在浴缸边上侧耳倾听。
一个女声气冲冲地道:“卢娜,这是我家,请你出去!”
另一个女声冷笑了一声:“你家?这是基地分配给吴邦辰的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领证了还是摆酒了?跟人滚了两晚床单就以女主人自居了?我告诉你,吴邦辰虽然是我们烽火小队的队长,但我们可不是他的奴隶,你撺掇他使唤队员帮你做这个做那个,要脸不!”
“我撺掇他做什么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基地里清水本就紧张,听说你还要三天两头洗澡?你有什么资格要水,你是出去杀过活尸还是收过物资?对基地做过什么贡献?李军和你同出槐城,他对你的黑历史可是一清二楚,你一路是怎么睡过来的,要不要我们跟吴邦辰说一说?我就不信他不挑食到这种地步!我警告你张小英,再得寸进尺颐指气使的,你的脸皮就别想要了!”
房门“砰”地关上,外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接着脚步咚咚冲了过来,浴室门被一脚踢开,身穿红色连衣裙满脸泪花的女人站在门口,指着里头大声呵斥:“给我滚!”
男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捂着屁股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随意擦擦身,拿起衣服手忙脚乱地穿起来。
女人泪珠扑簌簌地掉:“奶前天问我要粮,妈昨天问我要药,你今天又要洗什么丧门澡!我容易吗我?就知道找我要好处,没一个人体谅我的难处,敢情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不是你们!”
男孩子讪讪:“二姐,奶说你是咱家最有出息的一个,比大姐出息,她在外头参加什么小队,又苦又累还挣不到粮。你找了姐夫,一家都跟着沾光。别听卢娜瞎逼逼,她就是嫉妒姐夫对你好,你跟她生气不值当。”
女人脸色好看了些,她抹抹眼泪:“你知道就好,从小人人都说我不如大姐,可现在家里指着谁啊?她考上公务员有个屁用,还不是要靠我!我跟男人咋了?这世道能有吃有喝的就不错了,你看基地里,有几家比咱家过得好!”
“真没几家比咱家好!”男孩斩钉截铁道:“全靠你了二姐,你是咱家顶梁柱!”
栾游的梦境结束在男孩的彩虹屁里,她睁开眼睛,感觉脑子一片糊涂。男孩子还是张家阿宝没错,可怎么会梦到张家二妹?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张家一家人都在一起,共同居住在某个基地里,张母没有死,张小燕做着外勤工作,辛苦且收入很低;张小英靠傍男人生活,衣食无忧但常遭人鄙视这是现状?未来?还是前世?
栾游觉得有太多需要验证的问题,她一骨碌爬起来,顶着沈维丁莫名不满的目光,推醒了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纪秋。
“问你个事儿,你知道现在这时候,全国有哪里已经建立起幸存者基地的吗?”
纪秋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知道桐城大约一个月后会建起第一个基地前身,红星庇护所。”
现状排除,未来可能性也不大,连她二妹都住上有洗手间的房子了,女主不可能允许自己混了那么久,还在底层混不出个名堂。那梦境表现的景象就是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