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原本回想着今日一整天发生过的事,被他的晏青这么一看,脑中的一切忽然都飞逝而去,只余下雪色和月色的空白,这一片留白里,只剩下晏青的身影动作,他把琵琶随意一放,赤足走进雪地里,在一株盛放的腊梅下静气打坐。

过了一会,纸偶侍女走上廊道把那把精美的琵琶收进了屋里,瑞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盯了这个静止的仿佛雕塑的人像多久。另一位侍女迈着雅致的步子走到瑞德身边询问他是否想要用膳,却没人去打搅雪地里的晏青。

晏青在雪中打坐的第一天,瑞德并不觉得异常。

第二天,大雪再次呼啸而至,晏青在风雪中纹丝不动,让雪盖了满身,他本就穿一身白衣,只有腰间的朱红色宫绦和黑发为白得没有尽头的天地增添一抹颜色,落在他肩上、眼睫上的雪被体温融化,接着又在寒风中凝结成冰,反射着云层后微弱的阳光。

瑞德想要找一件披风或是一把伞给他,却被侍女拦住。

第三天,晏青还在雪中。

……

接连几周,晏青都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在雪中静坐,府中的管家并非纸偶,他替晏青回绝了这期间所有的邀请,直说晏道君在明悟大道,又每每拦下想要唤醒晏青的瑞德。

时间一长,瑞德也不挣扎了,养成了每天晨起时看一眼雪中晏青的习惯。

长安的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园中的腊梅逐个枯萎,留下满园残香,冰雪消融,只剩南面终南山的峰顶还浮在云雪之上,瑞德这才发现园中还有一弯溪流绕过梅树潺潺而下。

初春的风不再刺面,瑞德抱着书简从晏青的藏书阁走回房间时,眼神瞥到园中一抹雪白的身影,原本坐着的“雕塑”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