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长叹一声,喝了杯中的酒,赵明阳给他倒满了,他双手捂住脸说道:「她结婚前来找过我,让我好好学习准备考试,上个好大学,替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当时但凡有一点勇气,就那么一丁点的勇气,我就选择挽留她了,外面的世界随时可以去看,但错过一个人就是一生了啊,可我没那个勇气,没敢开口,她失落的背影我现在都能浮现出来。
我害怕我爸妈责备我,害怕让家里人失望,我知道我家里人以我为荣,因为我是高中生,我要参加高考了,那会能参加高考的人一个镇子上都不多,我爸妈所有的脸面都靠我这个准大学生支撑着。
我退缩了,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更加害怕承担责任,我要和她结婚我不知道怎么去养活她。
我本以为啊,本以为我上了大学就没事了,那年大学通知书到家,我们家里人开心坏了,我爸妈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和自信还有骄傲都在脸上呈现了,我爸的腰杆子都挺直走路了。
我想把我的这份喜悦分享给她,可是我不敢去,害怕去,不知道如何和她说这些话,我不配。
你说我和她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了了,我上大学临走前见过她一次,她的眼里没了光,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手也变得粗糙了。
她对我笑了一下,没说话,快速的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话在喉咙里啊,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我想让她和我走,和我远走高飞,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我没勇气说出来,走了后呢?我该带她去哪里?怎么处理生计?怎么让家里人面对流言蜚语?
之后我去上大学了,见了很多世面,我把我见到的听到的都写成了信准备寄给她,可是写了几十封信,我一封也没寄出去,我不敢寄出去,我怕,真的怕,不知道到底怕什么,就是怕,怕的或许是这封信被其他人看到怎么想吧?流言蜚语会不会把我说成西门庆。
大一暑假回家,我听说她过的很不好,很不好,因为她没怀上孩子,受到婆家各种冷眼对待,加上娘家不管不问,据说她被她那个老公经常打骂。
我甚至连一个为她鸣不平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害怕,害怕我这么去了,人家传闲言碎语给爸妈丢了人,怕我爸妈经受不起这种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
因为我的懦弱,间接害了她,她在我上大二的时候跳河了,据说是被打的受不了了,也有人说她那个老公赌钱输了,把她当筹码卖了,她忍受不了这份屈辱。
有人说,她临走前去了学校看了一眼,我们高中时期的学校,还给我寄了一封信,一封道别信,她还是让我好好上学,替她看看这个世界。
永别,这次是永别,我再也不用害怕因为她的事我会带来什么后果和不好影响了,我再也不用去纠结一些问题了。
解脱了,不用想那么多了,知道吗,其实我家里也穷,我上高一那会儿穿的鞋子还是用针线把鞋头缝起来的,跑几步都会破开的,我都不敢跑步,我的衣服上都是补丁,是把家里几个孩子的衣服拼凑在一起的,看起来就像影视剧里
那些乞丐穿的破衣烂衫一样。
我那时候很自卑,从小镇到县城里上高中,准确说从小村子里到县城里上高中,仿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我们村里那会儿没通电还点蜡烛呢,我都没见过路灯。
学校里比我穷的都少,所以我上学是家里人咬着牙供出来的,家里人把所有希望都放到我身上了,尤其是我的父母还有哥哥姐姐们。
他们一次一次的话语就是一道一道的枷锁,尤其是供我读书不容易,要好好学习啊,不要让家里人失望啊,这句话让我窒息。
我在学校里基本除了学习就是看书,不敢耽误一分一秒,也没朋友,不爱和人讲话,同学们讲的话我也没有参与感,直到遇到了她,她和我是隔壁班的,我们是一个地方的,回家都顺路,她家里也穷。
我们俩就是穷到一起了,因为只有我们俩天天吃的饭菜差不多,馒头咸菜米粥,我们那年代吃这个的人不少,好一点点吃不起,所以人都看起来面黄肌瘦啊,营养不良啊。
我记得我和她都爱食堂里的菜汤,学校食堂里免费菜汤我能喝三大碗,因为里面有点油水,有点菜,她也爱喝菜汤。
我们俩从刚开始的陌生,同样的自卑,到开始聊天,有聊不完的天啊,最后两班合并一班,我们成了同班同学,因为老师离开了好几个,据说都去市里教书了,留下来的老师不够,只能合并班级,
那会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我们在一个笔记本上互相写一些秘密,渐渐地,我们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我们不是友情,我们是爱情。
后来我们一起许诺要考到同一个地方的大学,然后我们一起努力让家里人变得更好,
我们还发誓只能和彼此终成眷属,高二下学期,她在一个月下之夜吻了我,那时候我完全处于一个不知所措且无比兴奋的状态,我都幻想我们以后的日子了,结婚请哪些宾客,孩子叫什么名字。
可第二天,学校说她不上了,回家了,我才知道那叫吻别,一别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