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轮轰隆隆的转动,驱动着三条载重两千石的客舟逆流西行,在苏州到镇江间的南运河水道上激起三道长长的白浪,象征统治法兰西——法兰克的波旁皇室的金色鸢尾花旗和象征大蒙古爱新觉罗皇室的黄龙旗,还有象征天主教的十字旗,就在夏风当中猎猎飘动。
运河两岸,则是一派前工业化时代的欣欣向荣。虽然大明朝如今的人口依旧不多,但是大蒙古、法兰克和罗马教廷的使团自上海登岸,然后沿吴淞江入江南运河西行的这一路,却是整个大明天朝最繁华,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区域。
水道两边,村庄市镇,星罗棋布,水车风车,鳞次栉比。而水道之上,东来西往的商船客舟更是成行成列,在最繁忙的地段,甚至都有了“堵船”现象出现了!而在运河上通行的船只,大多都是车船。也就是在船舷两侧或后方安装了水轮的木船。带动这些水轮的当然不是蒸汽机,而是人力——船工们蹬踩一种特制的脚踏车,将他们的气力通过齿轮、皮带、轴承传递到水轮上,然后转动水轮,推动客舟前行。
这种用水轮驱动的舟船其实不是什么新发明,在工商业非常繁荣的宋朝,车船就已经非常普及了,当时的运河和大江大河里面到处都是车船,甚至大海里面还有车船逆风破浪而行。在车船流行的同时,当时的水车、风车运用的也极为普及,甚至还出现了水力大纺车和将水车、风车结合在一起的风力水车。而到了明代,由于蒙古征服战争造成的巨大破坏,车船几乎消失不见,水车风车倒是传了下来。不过在明末乱世和明清更迭战争之后,风车也变得比较少见,只有用于灌溉的水车还随处可见。
但是到了现在,经过了大明复兴后二十多年的大发展,各种风力、水力、人力、畜力驱动的机械终于引来了一个大爆发的时代——毕竟现在的大明一方面人少地多,一方面工商业又在各种外需带动下发展迅速,自然出现了劳动力缺乏的问题,投资机械设备当然就成了一桩有利可图的买卖。
而朱和墭的朝廷努力推动的新式教育,又培养出了大批掌握了不少数学、自然理学(物理)、自然法术(化学)知识的新式人才。在他们的奇思妙想和山寨抄袭之下,大明的机械行算是撞上风口了,想要不飞上天都难!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大明就是一个站在工业化门槛上的天朝了!
大蒙古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索额图索中堂这时就坐在这条西行的车船顶部平台上,捧着个茶盏,打量着眼前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他的老朋友纳兰明珠就坐在他的身边,只是静静地瞧着索额图。
纳兰明珠现在和儿子纳兰性德一起住在南京,纳兰性德现在官拜鸿胪寺少卿,负责接待来访的法兰克、大蒙古、罗马教廷使团。他看见自己的老爹闲得发慌,又知道老爹和大蒙古的使臣索额图有旧,所以就派了个临时的差遣给老爹,让他一块儿去上海迎接三方使团。
纳兰明珠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的可再进个一步两步的,所以这一路都在努力和老兄弟索额图套进乎,两人的关系已经热络的不少,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他看着自己索额图一副游子归家的样子,突然一声叹息道:“愚庵,等回头谈判的事儿了了,小弟陪你去北京和关外看看,再去再去给祖宗们上柱香,说一说你们在西域和印度所创之业,也好让祖宗们在九泉之下放心。”他顿了顿,又道:“愚庵,其实你们这些年也不错了,又在西域、印度打下一副江山了,听说这印度的富庶不亚于大明啊!”
明珠这是在替儿子套索额图的话呢!
在谈判开始之前,他得先摸一摸大蒙古这边的低啊!
虽然诸葛正阳和郭有德之前已经在桑吉嘉措那边摸过低了,但多摸摸总是好的如果两边摸出来的情况对得上,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印度的富庶”索额图笑了笑,“怎么说呢?富的是真富,贫的是真贫。而且那里的人和中原不同,他们是为富不仁,为贫认命。所以富人根本不把穷人当人,穷人嘛也都认了命,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没积德才穷的,是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只能老老实实认命修来世。”
“啊,怎么好啊?”明珠吃了一惊,“这中土的百姓要是这样,那天下可就太平无事了!”
是啊,老百姓穷死苦死饿死都不造反,当皇帝的不就能躺平无事了?
索额图苦苦一笑:“可印度不太平啊!”
“怎么会?”
“无内忧,有外患!”索额图拍了拍胸脯,“我们原来不就是印度的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