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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去洛伍德上学时候的事。”希斯克利夫难得露出尴尬的神情。

“恰好看见了,但是没想到真的能送给你。”

他当时无意间路过那家珠宝店,从橱窗里看见这条项链,当时就觉得玛丽一定很适合它,于是想都没想就买了下来。但是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花1000英镑去买一条这辈子也不可能送出去的项链。

然而现在,这条项链就真真切切戴在玛丽的脖子上,他感到不可思议。

庆功宴定受难日结束后第三天,妇人们的裙裾相互摩擦,舞会大厅里充溢着烤肉香气和各种香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国王很老了,却有一位极其年轻的皇后,她看上去和玛丽差不多大。贵妇们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私下里却嘲笑着她卑微的出身和浅薄的学识。她看上去完全不懂政治,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宫廷晚宴。国王没兴趣跳舞,全心全意都在面前的葡萄酒上,她便在舞池中央寻找能陪她跳舞的人,又或者是独自舞蹈。

玛丽扶着希斯克利夫的手臂踏进舞池,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场舞会上,但是确是第一次一起跳舞。玛丽以为,希斯克利夫在舞蹈上一定不在行,她已经做好被他踩脚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的舞步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差。

玛丽的右手被希斯克利夫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则扶着她的腰,她则扶着他的肩膀。他们在舞池中央慢慢旋转,在彼此的眼睛中看见对方的倒影。

提琴流淌出舒伯特的舞曲,玛丽跟着希斯克利夫在舞池滑步,他们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鼻息声。

舞池里点了无数支蜡烛,把舞厅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投射在地面上,妇人们高耸的发髻,绅士的衣摆,侍者托盘里的香槟酒,全都被映在黄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交相错杂着,仿佛地底也有一个繁华的世界。

玛丽的裙子很薄,所以她能够清晰感受到希斯克利夫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干燥而滚烫,像一团火焰,带着她在舞池中燃烧。他紧紧护着她,让她避免在拥挤的舞池中和他人相撞。他又十分克制,除了把手放在她腰间,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舞会进行到一半,国王便感到体力不支,挥挥手让客人们独自尽兴,然后在侍从们到搀扶下草草退席。宫廷舞会总是十分漫长,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贵族们甚至能跳舞跳到太阳初升,然后打着哈欠回到天鹅绒被子里去。

“班纳特小姐,皇后在茶厅等您。”一个衣着华丽的侍女拎着裙角把玛丽拉到一边。

“皇后?”玛丽有些惊讶。

“您不应该让皇后久等。”侍女并不多言。

玛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后究竟为何要召见她这样一个普通来客,但是她显然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拒绝这个邀请。她看了希斯克利夫一眼,对他点点头,让他在舞厅等候,便跟着侍女往茶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