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月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秋天山涧里流淌而过的溪水。

弥生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栗子婆婆了。

栗子婆婆是族里的老人,在弥生月很小的时候就被族老交托了很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把作为容器的弥生月抚养长大。

栗子婆婆和弥生月有一样的红头发,可是她和弥生月又不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弥生月记得自己比栗子婆婆矮,过了一段时间,弥生月和栗子婆婆一样高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栗子婆婆的腰弯了下去,弥生月就比栗子婆婆高了。

栗子婆婆不爱多说话,冬天的时候,弥生月坐在庭院里看雪,一看就是一整天,栗子婆婆会给弥生月披上外衣,即使她知道弥生月其实并不会生病。

弥生月看着屋檐底下的老人,她真的很老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沟壑,在弥生月的记忆里留下她的身影。

很长一段时间,栗子婆婆一直在对弥生月说,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呢?婆婆。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您和我们不一样,世界对你这种人又残忍又仁慈,你会很累很累。

栗子婆婆告诉弥生月。

——您会遍体鳞伤。

弥生月还记得那天的云被火烧得通红,遍地都是血色的残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火焰舔舐木材的噼啪声,鼻腔里还能闻到浓浓的铁锈味,混杂着海风里咸咸的盐味。

年老的、一直在跟她说不能出去的栗子婆婆拉着弥生月在游廊里狂奔,她的背影有些佝偻,还有在火星里飘扬的红头发。

——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不想做什么事情也不要紧……就这样活着也可以……怎样都好,弥生月小姐,请……请自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