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境狼烟之下,皇帝许是想安定民心,故而这次求雨有成,为祥瑞吉兆,钦天监奉帝令昭告宇内,普天同庆,这不好消息都传到对外地闭目塞听的李全耳中,推广力度足以想见。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会错人间儿子的意,照着这势头下去,南方大旱得解,北境怕是要洪涝成灾了。
暴雨倾盆的,各处门店的生意都萧条,不用忧心一会转不开,林云芝忙里得闲,大马金刀坐在凳椅上,摘去罩着的头套,往后捋了捋,而后同李全将其许大官人的英勇事迹。
“这许大官人吗,谁说权位与当今相差甚远,但就名留青史、后世传唱上,我们许大官人却要远胜当今”
“不应吧”李全疑惑地挠头,但又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斗大字不识一筐,史书上流传的什么故事,除开一些三岁顽童都懂的,旁的自己一概不懂,说不定许大官人真真是存在的,不过是自己学识浅薄,未有听闻而已。
他追着问:“正好大家都闲着,小娘子给我讲讲解闷”
林云芝让异世的人也品品咱们流传千年的爱情故事,往后能不能传承下去尚未可知,但好歹有个哀思可以寄托,要是被拆穿就野史上引,当做笑谈,付之一笑不也美哉。
想通其中,瞥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几颗脑袋,林云芝笑道:“要说里头还有些怪力乱神,咱们这位许大官人是杭州人士,原是一家药铺的学徒,性子懦弱,但因为前世救了一条小白蛇,白蛇修炼有成幻化成人形,入世寻找恩人,两人在断桥相遇,雨中邂逅,一见钟情后两人成为夫妻。”
馒头听到此一抱脑袋,摇成拨浪鼓说:“许大官人竟然敢娶个白蛇媳妇,娘说蛇有剧毒的,他们亲亲的时候,许官人会不会被毒死掉?”
林云芝闻言忽地顿住,果然话本子更得孩子喜欢,李全他们同样听了,但疑惑仅在眼底一掠,等着她讲又或是干脆糊弄过去,毕竟故事吗何必要刨根问底,所以她觉着给小孩子讲话本最有意思,至少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呼应你。
林云芝在馒头圆润不算光滑的脸上楷了把油,捻了捻想有点糙,该补补水了,她说:“咱们的白娘娘可不是常人,他是骊山老母的徒弟,满打满算是个仙二代”
她又解释了一回什么叫 “仙二代”,而后谈及许仙被法海抓回金山寺,白娘娘水漫金山造成整个钱塘江生灵涂炭,最末被压入雷峰塔下思过,她人间儿子许士林考中状元,雷峰塔救母,又是另一番故事。
“白娘娘好厉害,一个人打过一群大秃驴哦”孩提总是在武力值上的轻重格外偏爱
李全他们也佩服撰写话本的人,谱写一段千年的人妖恋,反倒是阿斗听完叹了一句:“若这位白娘娘,并非骊山老母之徒,而是山林中一寻常蛇妖,谈何报恩?水漫金山寺时,就不仅仅是关在雷锋塔下,等西湖水干,雷峰塔倒”
说到底除魔卫道的法海,依旧不能免世俗,像是茫茫红尘中漂泊的浮萍,纵然想达济天下,在山河倾覆、沧海桑田面前,唯有顺从低服,与如今朝堂权势何其相似,以卵碰石,无外乎生死覆灭。
林云芝睃了阿斗一眼,倒没想不过话本里的故事,能引得他如此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白娘娘的水漫金山终究没能淹毁北境,呼啸着一场暖阳,春雨有了歇息的念头,时及此,几场雷雨过去,万物长势格外喜人,菜行送来的时蔬绿油油的水嫩,不肖多放调料烹煮,拍一片蒜,过热油简单的炒香,端上桌也是道好菜。
明明是打春尾巴,春盘却热闹闹又盛行一回,主要是这场春雨给力,原先到打春中旬,日头便越来越热乎,时蔬叫烈阳曝晒,自然老硬不适应做春盘。
春盘其实也叫辛盘,《四时宝镜》有载:“东晋李鄂,立春日命以芦菔、芹菜为春盘,相馈贶”,同五辛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五辛盘是东晋前的叫法,到了晋朝跨时代的称呼,反倒显得相得益彰。
多以生菜、青韭、羊角葱、红萝卜和着面皮包成卷吃,为的是发五脏之气,后头花样越做越多,馅心可荤可素、可咸可甜,如韭黄肉丝春卷、荠菜春卷、豆沙春卷,大白菜肉馅春卷,春饼皮子裹上馅,两头折拢,卷成二寸来长、八分宽的小长形,捧着吃最佳,皮薄肉美,一口咬下去囫囵得个圆满。
阿斗调馅别有一番功夫,打春时就有过领教,圈了一波老食客粉,这是没等他们吃过瘾,就让一场春雨阻隔了半个月,如今雨歇,怎么也得痛快多吃几次,等入了夏,天仙来做,吃进嘴里也没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