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也没法子,自己如此模样赖在家中只会拖累老大媳妇来回折腾,只是要去镇里却不能是今日,她道:“再等等,夜里见过人,明日咱再去”
林云芝疑惑:“娘说的是谁?”
黄氏支支吾吾道:“现下与你说不清,见过就晓得”
林云芝便不再多问,等黄氏饮完汤药,她去灶下生火做饭,想着多备些,万一黄氏说要见的人空着肚子来,也不会叫她空腹回去。
这世道如此无巧不成书,夜里抹黑,一盏灯笼远远来,近到陶家内院林云芝才瞧清楚模样,登时说不出话来:“季婆子?”
季婆子也没想着又会再撞见前头信誓旦旦推拒自己的小娘子,她有容钱的大肚,眉开眼笑道:“小娘子安,如何还是老婆子来给你做媒,你保管安心,定为你选这十里八乡最俊的”
林云芝:“”
她彻底脑子混乱,全然不明黄氏葫芦里卖哪门子的药。
第49章 、歪打正着
季婆子也不是头回窜陶家门, 头次吃瘪, 以着自己“铁娘子”的名,不甘心两宿。经手操办的喜事不说半百,亦有三五十桩, 细心咂摸,品出些许关窍却不难,单就相亲这事上, 陶家长媳没生有半点心思, 牵线原是两方有所谓, 兴才有的撮合, 一方若半死不活的, 媒人磨破嘴皮,一样无济于事。
私底下她都已经撂下这份子喜钱, 陶家主母登门商谈, 她缓了半晌, 好不容易从灰烬土里挖将出那点儿“星火不灭”,这婆媳两南辕北辙的神情, 说没名堂在里头, 那是假话--既然自己跑一趟腿, 比起之前,如何要尽回人事。
季婆子不闹不催, 老弥勒佛似的往长条凳上,稳如泰山一坐,摆出副礼笑相迎的款儿, 林云芝手心下“一巴掌冷落”,就此掀了肚皮的鲥鱼,没等在面上兴风作浪,就草草憋回心底。
“老大媳妇,今儿这事也不是偶然,我琢磨好些时候,想着趁今日一并说清楚”黄氏细讲起缘由:“守孝规矩上要守三年,寻常寡妇膝下有儿有女,加上咱家日子越来越红火,自然不愁改嫁,耽搁两三年无妨,你无儿女所累,年纪只比待字闺中的闺女痴长一二,相貌手艺,在十里八乡里是把难得的好手。
“由着季婆子把关,咱多赔些嫁妆,寻个头婚强健的儿郎,没得要操心鳏夫那些琐事白赖的家事,日子滋润和美过下去,也算我对得住你”
黄氏铁了心不吃这笔糊涂,不理会老大媳妇的假花样:“莫不成是对季婆子有芥蒂?”
林云芝二五眼没等装明白就被扒破,干脆破罐子摊牌:“娘,我上次回绝的多恳切,如今脸便有多疼,前后还没囫囵两月”
这悔同上辈子无为青年发誓“要做国企首席”一样,心口不一,有种听听就算了的错觉。
黄氏眉角一挑道:“换个媒婆你就能乖乖听话?不说全般通晓你心底下的小算盘,五六分却不难,诓我说与老大夫妻情深的鬼话,权且先省省,前后没几个月的夫妻情谊,再说我自己亲生的儿子,能不晓得几两德行,原不是那些能叫旁家闺女一见倾心的脾性”
“又不是铁板钉钉,没准我就爱吃老大那样的性子”林云芝还想争辩,叫黄氏虎眼一瞪,当下心底搅起两道声音,一面嚷嚷“人家亲娘都愿意为你做媒,自己犯什么矫情,干脆顺水推舟一回,总还能越过越孬不成”
另一面则下巴矜傲地仰鼻俯瞰,“自己如今什么都不缺,唯独少个伴儿,既然寡妇名声约束所累,再嫁不抱攀龙附凤的念头。”
两不盼间,林云芝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在相貌协会的池子里,不浅不深地泡了两辈子,早泡发进骨头里,扭转不过来。
“这季婆子名声极好,前次是我没看明白”黄氏此前寻过别家,但大多拿钱快,办事迟钝,再听陶家寡妇想做头房,喜婆一个两个,不急不缓吊着。
她性子急,哪里能容这哑巴亏,一应全闹翻过后,得堂兄弟家妯娌说起--她家儿郎以前也一直拖着,眼瞅越发不成样子,后找到镇上“铁娘子”办,这事才成,故而推着老嫂嫂去试试,黄氏别扭闹过好一阵,这不才咬牙下定决心。
“老嫂子,成不成您倒给个回话啊”季婆子见陶家婆媳嘀咕劲儿渐次没了声响,暗自明白差不多火候,拿捏着时候插话进来:“不瞒老姐姐,得您前脚嘱托的功夫,我记挂着翻手里的姻缘薄,正经儿有家儿郎求亲,相貌年龄跟嫂子说的相仿,家境殷实
祖上世代商贾,府宅、田地齐全,独独想寻个精明的当家主母,一直不得果,遂而托问到我门下,瞧着您家长房儿媳,可以试试,没准能成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