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心头虽疑,此法从未听闻,但同为亲戚,伯娘家的嫂子,瞧着是靠得住的:“嫂嫂这脚?”
“无甚大碍,歇息两日,敷些药便能见好,你且去忙”钱氏执意将人送出门,谢了又谢。
林云芝打量一二自己轻度伤残的身躯,回去路不远,路面平坦,金鸡独立单着脚回去且看行不行得通,此念才冒出来,她胸前的有失体统,不动声色将它掐灭
别说原身骨架小,模样玲珑,但出彩之处却不逊色,言不过惊涛骇浪,怎么也能称上句--非常人能及。
陶家兴没敢有举动,因他心里还在别扭,原先一鼓作气勇上脑的无所畏惧,在木楞站桩的一时三刻,愈想愈觉得失礼,觑见对方蹩脚不安情,矫情来矫情去,最后他想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比不上一介女流,
正咬牙下决心,二堂婶子从里头屋子赶出来。
“要不是秀儿念叨起你这脚,家兴大小伙子得顾着流言蜚语,由着婶子背你”
想来怕没有更周全的法子,里子面子都能保下,林云芝喜闻乐见道:“劳烦婶婶了”
明明压顶的石头挪开,陶家兴却不大见得欣喜,尤是林氏在旁言笑嫣然。
等二堂婶家传来消息,照法子除去虫积,日子也熬到初五新店开业,因有初五迎财神的说法,举目望去镇上酒楼、食店、肉行、饼店早已开门做起生意
陶记酒楼年前就备好一应杂货准备,年后腾出两日搬迁与同老食客宣传,初七当日,放了两串红火的炮仗,红衣热氛中宣了开业。
楼面顶上悬挂面额匾,行云流水书着陶记酒楼,林云芝颇有些感慨,酒楼到底是办起来了。
开业当天,老食客们摸过来时,不少咂舌的,话说他们也算是陪着陶记一同成长,平常没少为酒楼贡献一砖一瓦,与有荣焉
像是自己投注有了见效,不管与自己有无关系,都值得高兴,食客心情畅快了,点菜时就显出绰约阔气:“年头假里就在惦记小娘子的厨艺,现下可得放开肚皮,敞开吃”
林云芝笑道:“荣幸之至,店里除了火锅、冷淘,精浇、臕浇外,又添了诸多硬菜,郎君想“合羹”又或是“单羹”,咱家酒楼都齐全”
厨下今日送来许多时令果蔬、鱼肉、豆腐、鸡鸭,镇上多出家酒楼,于小贩肉行来说那是顶香的肥肉,谁能有本事包圆下来,每月入兜的银子只管兜不住腰带,因而软羊、龟背、大小骨、生削巴子,瓜姜无有不精洁的。食客道:“过节在家里胡吃海喝一通,早养得脑满肠肥,好不容易出趟门可不能再盯着鱼肉,便多要些时蔬瓜果,莲蓬豆腐、玉笋蕨菜,佛手金卷和糖缠瓜烧如意球,每人再要一盅红豆膳粥”
陶记掌厨的手艺名声在外,当初因店面狭窄许多门道没拓展开,如今囊括包办酒席、摆席摆宴,店里忙活得团团转,原先不少人还举棋不定,毕竟承办酒席,陶记是新娘子上花架头一回,大多人在远观,等着旁人先蹚浑水。
也有机灵的,在陶记照着口味点了几道菜,尝过后甚是满意,遂而年酒席面渐渐在陶记酒楼里屡见不鲜,隔三差五便能有一两桌来顶,给的赏钱多是一方面,要紧儿的是名声越来越好。
镇上林云芝家的酒楼,这朵花开得太一枝独秀,其余几家有名望的酒楼掌柜不谋而合在陶记碰头--他们这些大酒楼,最要紧的钱财便是席面,如今陶记已经能从他们嘴下夺食,谁心底如何都不会高兴。
利头拢共只有那么一堆,你多我少的道理,各大掌柜嫉妒归嫉妒,倒是统一行径将这股心酸压进心底--谁让人背后靠山大,他们没脾气摇了摇头,一哄而散。
正月初七亦称“人胜日”,民间此日是要摊煎饼,吃春饼卷的,夜里林云芝从犄角旮旯里拉出煎饼车子,吹灰清洗后,热了鏊子,手法娴熟摊了几块煎饼,长久未做倒也没手生,就是习惯放辣条的滋味,乍地少了这东西,煎饼吃起来不大有滋味
阿斗与李全两人未尝过辣条煎饼,没有比较。
李全卖力地点着脑袋说:“小娘子这饼子好吃,我能不能再要一个”
林云芝险些乐坏,这孩子太实诚,脸皮又薄,难得没长歪,她道:“莫说一个,你想吃多少就煎多少,管你肚皮撑不下为止”
酒楼开业,后院里的厢房抱厦容得人多,阿斗、李全退了凭租,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围着一起谈天说地,林云芝本想着剪华盛贴窗纸,奈何陶记能人不少竟找不出一个会剪纸功夫的。
为不影响明日门面生意,鬼画符般的华盛是没脸贴的,舍掉又可惜,便各自贴在自己屋里,不时聊以自赏--来年再起心思,也好懂得自己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