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家主人翁是何许人?”
春生早等人托问,遂一挺腰背,清了清嗓子道:“家主原是此地籍贯,却时常在外,名声不显,其中多费口舌小娘子也不见得认识,小娘子只需明白家主真心诚意盼与您一见,小的做不了太大的主,望小娘子赏脸,其中银两定叫娘子满意”
看来是贵客无疑,两人官腔打得云山雾罩,黄氏听得直犯迷糊,见自家大儿媳要被忽悠上马车,她忙将人拉过问:“老大媳妇,这怎么回事?瞧着你与他也不大熟,如何还扯上去镇里。”
“娘,你别多心 ,是给咱送钱来的”林云芝斟酌着用话,觉得这句最实在易懂,前半生她也有过追寻古菜做法的日子,整日往深山大沟里钻,没少动钱去朝那些封闭在深山的少数民族学手艺,别的不说,学费总不能少。
方子自古都是稀罕物,同样食材不同方子煮出来的滋味却有天壤之别。
大晋是家传秘籍,子孙世代宴席却不传徒子徒孙,因而学艺之人煮出来的菜总欠些滋味,方子自然变得值钱。“贵客”起心思要同她买方子,她也不好太妄自菲薄,万一人家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呢?再说没看见前世,某品牌畅销全国,利润惊人吗?
“还能有这好事?”黄氏脑子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为西头屋子里那些东西吧?“大媳妇点头似是在应自己的话,她不免喃喃道:”敢情真是值钱物呢,糟蹋了糟蹋了”
馒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奶刚刚瞅他的眼神太吓人了。
送到家门口的银子,林云芝却是不打算往外推,偏巧老半天他们也没提多少银子,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抓心挠肺,还真是来送银子的,陶家这是走了哪门子鸿运。
既要面谈,不大好全家都去,黄氏让陶家兴陪着:“家兴他识字,老大媳妇你带上,好不让他们占便宜”
林云芝很想说她不是文盲,但自己一人确实不妥,春生从马车里取下马凳供两人上下。等人坐稳叫车夫驾车,轱辘轳往村外头走。
扬土落定,大家伙都在言陶家这回发达了,黄氏听在二耳朵里面上不由得泛红,老大媳妇还真有本事,瞧瞧送银子给他们送家门口来了,那小厮穿着都如此得体,他家主人又该是何等富豪权贵,陶家难关何愁难过。
黄氏笑眯了眼,瞥见老三媳妇青紫着张脸站在边上,难免暗自冷笑,三房媳妇指不定上辈子是扫把星转世,才分完家好日子就来,黄氏怀疑前头家里诸事不顺都是这婆娘引来的,越发看其不顺眼。
进镇子的路,林云芝熟悉得很,但待下车时她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果真是万恶的资本,看看这马车舒服的,一点不颠簸。里头半尺宽的床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皮毯子,金丝枕描龙绘凤,小案上摆着三足香鼎,糕饼一应小吃零嘴,活络地还搁置套茶紫砂茶具,用来闲散消遣。
马车停在后院,林云芝昂头见这宅邸并无出彩,相形见绌下尚多了两分陈旧气,春生下得车一路在跟前带路解释道:“是老太太喜欢这老房子味,不让老爷动改,地头砖块有些松动,小娘子郎君谨慎为好”
林云芝低头,果真青石面上布满细细密密的蛛网,踩上去有些硌脚,转过长廊时更是,不大主意心眼,猛地崴了下,她边上的人迅疾稳住她的身量:“嫂嫂当心脚下”
“谢过叔叔”手心仿叫炙火灼烧,猛地一哆嗦抽离,察觉掌心空落,陶家兴缓缓将手背在身后。
先头有人早去报老爷,待到正堂时,见一容色惊绝之人端坐在上首,边上摆着白底靑面茶盏,顺手一指:“想来我的意思春生有同你们讲明,我再为你二人多打消两个担忧,一是不日我便启程回京,方子我亦是要带去京城的,两地间隔千里,你大可安心,我不同你抢生意。这二来,你若点头即刻银两便能送到你手里,林娘子同陶公子自个再想想”
他不慌不忙,倒将吃茶这拙动作摆出花来:“五十两买一方子,林娘子可见我诚意了?”轻描淡写,好似银两在他嘴里不过是个数,落不到实处去。
白纸黑字就能解陶家危困,值当。
林云芝哪里能不满意,只是又难免担忧,真值这么多银两?不比后世,车马州府间闭塞,货物流不大那么远去,辣条的生意路拉不了太广,利润必然大打折扣,但人家买家都不惧,她又惧什么,财神爷送钱来她自然乐意接着。往后她又不靠辣条赚钱,卖了还能解如今陶家的燃眉之急,索性一口应下
“民妇无甚不妥的,承蒙贵人看得起”郑皖忽地笑开,搁下手里的茶盏,让人去取字据,林云芝转头让陶家兴核对完无甚大碍,等按字画押后,银钞揣进怀里,林云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想着酒楼食肆不大久也能办起来,日子是要过红火的。为对这半百的银子负责,林云芝决意回去仔仔细细誊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