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是两条文字消息。
[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那句话?
季檀月闭上眼,在黑暗中搜索。
一时疲惫,脑海被一整天的昼梦填充,几乎不动。
她要向小宛说……说什么?
对了。
是“我爱你”。
她怎么能忘掉这个。
季檀月撑着精神,想用语音发给朝宛。
可是点进通讯录,居于下方的来自季泽时的历史消息却倏然映入眼帘。
[不要忘记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话。]
周身顿时冰冷。
季檀月几乎不受控地又点开那张三人合照。
一整日的梦,没有如愿梦见朝宛,反倒被过往回忆填充。
她想从那些回忆里跳出来,可却是梦中梦,颤栗醒来,又是新的噩梦。
季檀月定神,心跳急促,抓来白色药瓶,吞下几粒。
睡前,她看了很多次朝宛发来的片场视频。
如果小宛也能像这样出现在梦里。
季檀月闭眼,沉沉睡去。
可惜不遂她愿。
深夜的梦仿佛是白日的接续。
她又看见了那间失火的老宅,外皮被熏得焦黑,众人簇拥,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什么。
季焕清、还有身边的季泽时,就那样冷眼看着。
看着她跑来。
“你害死了妈妈。”
季檀月从未觉得兄长的身影如此压迫,罩得她自己的影子快要看不见了。
颊边火辣辣地疼,残留红印,太阳穴嗡鸣。
“你知道妈妈需要有人看护,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衣领被提起,勒得季檀月喘不过气来。
“妈妈怎么了?”她涩声问。
临走前,貌美女人还特地为她整理衣领裙摆,声音柔糯:
“我们月月真棒,肯定会拿奖的,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包虾仁饺子。”
背包里安静躺着金瑛奖最佳新人奖杯。
季檀月努力回想离开家前的每一幕。
妈妈罕见地在卧室里拿出了画板颜料,神情恬静,耐心绘画。
桌上堆满抗抑郁药瓶,地板上则摆了很多蜡烛。
季檀月出门前,还在问妇人要画一副怎样的画。
妇人弯起杏眼,“嗯,想画一副鸟儿衔枝图,到时候送给月月好不好?”
季檀月也问,为什么要翻出这么多蜡烛呢。
妇人将发丝轻柔为她别好,吻在她额上。
“庆祝这一天。这是我的纪念日。”
季檀月只知道这是怀愫入季家老宅的纪念日,却忘记了,这一天同样是她自己的生日。
手腕冰冰凉凉的,带着女人留给她的檀木珠串。
“这是生日礼物,月月要永远幸福。”怀愫抚摸她头。
“老宅失火。”
季泽时似乎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攥住季檀月衣领的力度却很重,连手背都弥漫青筋。
“妈妈说要给你包饺子。她还要庆祝你的生日,怎么会……”
季檀月觉得耳边空旷寂静,视野里映着火光,却听不见半分声音。
可妈妈说,喜欢的事就去做。
就连参加颁奖礼的礼服都是怀愫亲手缝制的。
背包沉甸甸的,季檀月想把奖项当做礼物送给妈妈,换得一句夸奖与柔和微笑。
但这一刻,总亲手为她包虾仁饺子的妇人却不在了。
苏醒时,窗帘外隐隐透出曦光。
季檀月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知道已经经过几个小时。
没有朝宛在身边,一切都索然无味,仿佛时间静止。
浑浑噩噩地用过餐,吃药,困倦感再度翻涌。
光线摇曳,归为死寂。
不知真实虚假的画面里,季檀月随季焕清搬进了新的家宅。
她看见alpha男人身边站着不认识的妇人,还有一个她腰身高的omega男孩。
符容温和笑着,牵起她的手,“月月,叫妈妈。”
季檀月在黑暗中不断后退,肩膀在抖。
她没见过这样奢华的房子,也从没见过像面前这样雍容端庄的女人。
一点也不像妈妈。
她听见侍者唤符容“季太太”。
这是怀愫从未真正得到过的称谓。
记忆里的清秀女人,只躲在远郊老宅里,每日守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连作画都被限制。
像是一只豢养在笼中,不见天日的鸟儿。
季檀月惘然抬眼,发觉季泽时竟然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季焕清身侧。
“爸、妈。”他唤。
黑暗逐渐吞噬一切。
她看见季昊养的猫扒笼吃掉自己养的鸟儿,看见季昊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乱涂乱画,看见季昊调皮剪断吉他弦,甚至拿走她的檀木珠去玩。
将她对怀愫的念想轻而易举毁掉,也撕扯开她在雪夜遇见朝宛的回忆。
她看见季泽时从不正眼打量她,看见季焕清对她omega身份的厌恶,看见别墅里所有侍者对她的排斥。
直到她二次分化成了alpha,直到她逐渐在影坛打响名声,无人可辩驳。
又是倦梦与短暂苏醒之间的斡旋,时间不知掠过多少。
季檀月睁开眼,这一次,她驻足在金琼节颁奖典礼的红毯前。
场地前排,坐着一道淡蓝绸裙的纤细身影。
她用画笔描摹过无数次的人。
季檀月克制住焦躁期的冲动,如愿和朝宛握手,不乏席间侧目眺望。
女孩神情平淡,与她目光相接时,却有了一丝羞意。
这一次,她总算可以护住自己的小雀。
送朝宛离开,坐上家人的车。季檀月倚在车窗旁看了许久,直到窗户被雨雾蒙住。
“走吧。”她示意司机掉头。
但心底却在哑声劝阻。
回去。
车辆掉头,离跨江大桥越驶越远。
季檀月紧抿唇,探身,告知司机:“回去,走跨江大桥。”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假又残酷的噩梦。
规则就是,将她心中所有希冀全部打碎。
司机专注路况,副驾驶的助理低头玩着手机。
车离朝宛愈发远。
季檀月从镜中看见自己弥漫血丝的双眼,逐渐,嗓子也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似乎在路上无限延长,她赶不及回到别墅,也来不及翻那张珍藏照片和日记。
眼前出现了朝宛的面庞。
“季老师。”女孩微笑开口,鼻梁上小痣很秀净。
“再见啦。”
一瞬间,火光与巨响在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死寂中骤然响起。
手机跳出朝宛坠桥的推送,刺目不已。
可那时,季檀月甚至连去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惶然坐起身,发丝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匆匆打开手机,想证实梦境与现实。
没有噩梦中的热搜。
却有一条包含“朝宛”的。
[《夜莺》剧组疑似拍摄重大事故,一拍摄车辆坠江。]
[据悉,女一号朝宛在车内,目前情况未知。]
季檀月一瞬间唇色发白。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翻身下床,却有些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消息后知后觉地涌进来。
在难以察觉的用药期,她就这样间断昏睡了三天。
期间,朝宛向她发来了无数视频通话邀请。
[姐姐,我好想你]
[要去临宜出外景啦,在飞机上。希望落地能看见姐姐的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姐姐还欠我一句话,不许耍赖]
[好想听姐姐亲口说]
季檀月视野朦然,一时间难以辨认下面的字。
她紧咬唇,直到溢出血丝才清醒一些,胡乱吃了些东西,匆忙穿好衣服,头脑昏沉。
冲动地定下了去临宜的机票,三小时后。
她只想见到朝宛。
她还欠朝宛一句亲口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那么狗血,放心啦,这是最后的波折。
再次喊出口号,波折越大,糖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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