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哒哒跑远了。
周围的空气格外冷,季檀月将外套裹紧,察觉到自己在打寒噤。
难得有人关心她,可她却将人逼跑。
外套里面穿着很薄的,不可示众的衣服。
她本以为是试戏时的要求,可没想到就此误入泥沼。
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季檀月觉得睫毛上结了冰,沉重到睁不开眼。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几分钟。后颈很轻地覆来一股凉意。
长椅吱呀轻响,女孩跪坐在她旁边,睁着通红双眼,小心翼翼地把抑制贴边角抚平。
“姐姐不要睡,退烧贴已经贴好啦。”
凉意沁人。
季檀月试图用手去摸后颈,但很快,手指被温软掌心握住。
女孩的体温传进来,烫得季檀月内心一颤。
“……退烧贴?”她听见自己嗓音很哑。
“难道不是这个吗?”女孩咬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我看妈妈给爸爸贴过的。”
季檀月没有答话,看女孩在抹脸颊,哭得鼻尖通红。
“就叫退烧贴。”她嗓音放轻。
女孩揉揉眼睛,看季檀月露出浅淡笑意,愣愣看着,很快小脸转红。
胆子大了许多,她歪头看去,发觉女人大衣敞开了一道缝隙。
“为什么姐姐穿得这么少呢?”
那是季檀月最不想让外人得知的事。
只要想起,就会觉得作呕。
唇边弧度收敛,她蜷缩肩膀,将外套裹紧。
她不想弄脏女孩。
但小小的柔软躯体却挡在了她前面。
女孩用冻红的手指拨开她外套,不顾里面沾染上烟酒气息的劣质面料,小心翼翼地依偎进去。
“这样就不会冷啦。”
女孩身躯太小了,就算是局促的外套,也足够将她包裹住。
冰凉脸颊埋进季檀月颈窝,还紧搂住她的腰,像只汲取暖意的小鸟。
“姐姐肚子饿不饿?”
女孩睁大眼睛看她,想了想,从手心里悄悄取出什么。
那是几枚硬糖。
她剥开糖纸,递在季檀月唇边,仰头看她,“我、我的零花钱买退烧贴都用光啦,只有这个。”
季檀月垂眼看女孩,还来不及说什么,小巧的糖就被倏然送入口中。
女孩自己也吃了一颗,脸颊浮现梨涡。
“荔枝味。”她小声补充。
季檀月将糖抵在舌尖。
二次分化的难耐痛楚,让她根本分辨不出口中是什么滋味。
但周身却因为这颗糖而暖起来,就像刚才女孩握住她的手指。
“姐姐。”女孩软身唤她。
开口说话时,一股清甜的荔枝味充斥在季檀月鼻息间。
冷热交杂,后颈的抑制贴作用变得微乎其微,失灵的嗅觉在逐步恢复。
劣质香薰气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沉溺的甜意。
甚至呼吸时,胸腔起伏,能感知到女孩的心跳声。
不知为什么,季檀月想起了家中那只羽毛柔顺,格外喜欢黏在人指尖撒娇的小鸟。
她紧拢大衣,将女孩搂在怀里。
只要垂头,就能窥见女孩雪白娇嫩的后颈。
但她不能。
怀中的人只是个小女孩,是个懵懂到把抑制贴叫做退烧贴的孩子,是分享给她糖、短暂依偎取暖的过路人。
心脏却在躁郁跳动着,让季檀月紧咬住唇才能克制。
她想,只要女孩离开,或者只要她离开就好了。
但她却格外贪恋那份温软热度。
贪心到纵然将自己的指尖攥破,也不愿让冬夜的冷风触碰到女孩。
或许是二次分化影响,那晚过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患上了对特定信息素的瘾。
每次易感期难熬之际,鼻息总会若隐若现一股荔枝气息。
可是却再也没能尝到和那晚相同的荔枝糖。
陆续接了很多影片邀约,出席各大典礼活动。圈子那时刻板且排外,季檀月只好以omega身份融入。
但唯一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像只黏人的绒羽小雀似的女孩,却始终没有见过。
一支香烟将尽。
空气里的果香浓度徐徐消退,也携着短甜记忆远去。
季檀月颤着手指,又点燃一支新的。
她还想再看看朝宛。
如愿以偿,眼前又浮现出女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