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了傅奚的消息后,朝宛回到床上,抱住自己的膝弯。
无声把脸埋进去。
手机收到新消息。
[明晚来陪你,早些睡。]
“明晚”两个字很刺眼,朝宛关灯,蜷进被子里。
或许,在季檀月心中,她只是例行温存的其中一个对象,并没有什么特别。
…
次日晚,季檀月抵达别墅。
朝宛回了自己的卧室。
睡前,从里面锁住门,自己躲到被褥里,听见响声也装作熟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在使小性子。
可季檀月显然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不久,卧室门方向就传来细微响声。
朝宛屏住呼吸,却察觉到被褥被掀开,捎带凉意的怀抱搂住了她。
“生气了吗?是我来得太晚了。”季檀月甚至没有脱掉大衣,就这样静静抱住朝宛。
朝宛咬着唇,眼眶发热,泪水险些溢出来。
一点也不晚,陪完“戚”再到这里,时间刚好。
亲吻逐渐落在敏感的后颈,还有耳垂,被动受着挑弄,身体逐渐热起来。
朝宛甚至能察觉到季檀月冰凉的指尖隔着睡衣,逐渐移向难以启齿的地方。
她再也承受不住,坐起来,拧开小夜灯。
睡衣下,瘦弱肩膀打着颤。
“季老师来见我……就只是想做这些事吗?”
本想冷静把话说出口,声音却不受控地染上哽咽。
不只今晚,还有不久前的暧昧电话。
朝宛迟钝发觉,季檀月似乎只是单纯喜欢她的身体,想和她……做那些事而已。
可她却在这半个月里故意做出惹季檀月生气的事,还因为弄坏了女人的吉他而内疚,害怕她会因此难过。
季檀月坐起身,唇张了张,没有吐露出什么字句。
黑暗中,她把垂眼哽咽的女孩揽进怀里,指腹蹭去她眼角的泪珠。
“很累吗?那我们不做了。”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立刻逃了出去。
朝宛缩在大床边,脸颊哭得很红,将自己小心搂抱住。
发丝遮住双眼,肩膀依旧在发抖。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一片沉默。
季檀月在昏暗光线下望着女孩。
她哭得眼睛微肿,蜷起的手指细而红,轻颤抱住膝弯。睡裙下露出雪白小腿,因为拘谨而紧紧合拢着。
像张白纸,一张被揉皱的娇嫩白纸。
可季檀月却见过她被涂抹上颜色的样子。
声调软而轻,揪着她衣襟,微圆桃花眼被水光浸湿,雾气氤氲。
心中躁郁跳动着。
她还想再看看朝宛这副模样,想听着她唤一声又一声的“季老师”。
朝宛垂着头,吸了一下鼻子,察觉到氛围凝滞,悄悄抬眼。
就在这一刻,阴影罩过来。
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按在枕边,视野随之倒转。
季檀月撑在她身上,长睫低垂,身边萦绕的晚香玉气息浓郁到极点。
“我今晚……”话到中间,女人吸了一口气,像是硬生生把余下言语都吞入腹中。
她停顿了很久,嗓音低哑:“为什么要躲我?”
手腕很酸,朝宛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副强硬模样,害怕到发抖。
她甚至不敢正面对上季檀月的视线,偏过头,肩膀不受控地轻颤。
眼睛湿润,几乎将唇咬破。
从前拒绝季檀月太过轻易,她便潜移默化地以为,只要不愿意,女人就会一直纵容下去。
可她们之间始终是不对等的关系。那些纵容,都只是饲主对金丝雀的怜惜而已。
一旦耐心退却,就会收回。
手指抚过脸颊,激起一阵战栗。
朝宛被迫迎上季檀月的目光,眼圈泛红。
她已经预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泪珠滚落,滑到女人的掌心里。
不知是感受到手心里湿润的触感还是其他,季檀月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像陡然醒转,那双凤眸中盛着的涌动情绪如退潮般迅速消散,长睫垂下,隐忍而自责。
“抱歉,吓到你了吗?”声音微哑。
朝宛发觉黏在脸侧的发丝被轻轻拨开,鼻尖落下一个感触近乎于无的亲吻。
手腕上束缚的力度抽离,季檀月起身,发丝遮住眼底所有未压下的汹涌情绪。
“早些睡。”
朝宛愣愣看着。
隔着视野里一层水雾,她看见那道身影匆然抓起外套,推门离开。
房间里的小夜灯光线很暗,无形中隐藏起很多转瞬即逝的微妙情绪。
可朝宛却看见了。
在季檀月俯身亲吻她鼻尖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女人眼底分外憔悴的乌青色。
以及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指尖,有抹显眼的红。
季檀月最近还是没有睡好。
而且,她为什么要弄破自己的手指?
朝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疼,刚才的惊惶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很深的懊恼。
她记得,每次亲近之后,季檀月睡眠都会好一些。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可是今晚,她就这样拒绝了女人。
门外早已恢复平静,季檀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朝宛也关掉了小夜灯。
黑暗中,委屈与内疚无声交缠。
“戚”,难道没有和季檀月做那些事吗?
季檀月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为什么……精神那么不好。
明知自己只是女人豢养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可看见她那么憔悴,心中竟也不知不觉地收紧。
-
季檀月次日早早就离开了别墅。
朝宛习以为常,安顿好自己,去别墅里的画室消磨时间。
之前她想故意惹季檀月生气,买了很多绘画用品和颜料,白白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趁空闲时间自学。
画了好几张,图案依旧抽象,如同鬼画符。
朝宛咬唇,心虚地洗了画笔,把所有东西都悄悄回归原位。
很想立刻把架上那些难看的“画”都藏起来销毁掉。
在她这里,似乎自学……就只是在浪费材料而已。
朝宛选的图例都是手机里曾经拍过照片的各地景色,落在镜头里还好好的,可一经由她的手铺陈到画布上,就不能看了。
打量了那些画很久,和手机里善郓州的图片做对比。
明赤色的朝日与荒漠,在画里成了一摊柿子炒蛋。
就像她之前失败的料理一样。
木然洗了手,朝宛心中满是失落。
似乎,除了靠感觉拍戏,她再没有其他别的长处了。
愣愣盯着手机里的沙漠景色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朝宛突然想到了半月前,她曾深夜把这张照片放在微博的事。
随意翻了翻,评论区大致还是那些言论。
只有最上面一条,依旧被躺在互关列表里的轻雾占据着。
[很美的地方。]
轻雾也去过善郓州吗?
粉丝数量不知不觉增加了,很多都是追着轻雾来的,让朝宛感到不知所措。
分明……她和轻雾从未谋面,巧合却将她们无形中联系在了一起。
她一直在听着轻雾的指弹曲入眠,轻雾竟也一直在关注着她随手拍的摄影作品。
私信界面还显示着轻雾的留言,问她是否还更新。
咬了咬唇,朝宛大胆给轻雾发去私信。
[为什么期待我更新微博呢?]
还有,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她不敢发,怕太唐突。
轻雾似乎不在线,没有像那晚一样立即回复她。
朝宛失落地放下手机。
视线再度移到画架上那幅惨不忍睹的“柿子炒蛋”图上。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隐秘而大胆的想法。
她像做贼一样,偷偷拍下这幅丑丑的画,闭眼发了条微博。
轻雾如果看见,会认出这是善郓州吗?
她会怎么回复?
一时冲动。发送成功后,朝宛忽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