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毕竟是因微臣而起,为大多数族人的未来考虑,微臣这房被分宗出来,纵然被误解,背负着骂名,微臣也无怨言!”
明景帝闻言,顿时心领神会,颔首表示赞赏,朝中众臣的心情却在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不错,为避免族人可能因你发迹而犯下罪过,是为孝,明察秋毫,不徇私情,宁愿承担骂名,也不愿意纵容亲族借你之势行不法之举,是为忠,如此说来,何卿家的分宗之举,实乃深明大义之举,理当嘉奖才是!”
何艾连忙施礼推辞道。
“圣上体悯下情,能够宽恕微臣之过失,臣已感激不已,旦不敢受奖,只是推己由人,微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想,微臣身为一个从六品官员,可谓是位卑权小,就能让亲族中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借微臣之势,或是向微臣提些不合法规的要求。”
说到这里,在众臣的冷眼中,何艾无惧无畏的抬手示意道。
“可朝中诸位大人,位高权重,个个身后都有人数众多,牵绊甚广的家族与姻亲,遇上这类问题,不知是如何处置的?还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明景帝接过话直接点名道。
“胡卿家,依朕看,你对何卿家的误会就很深,就从你开始,你倒是没有分宗,不过也从没见你有过大义灭亲的行为,说说看,对于你的亲族中人,你是如何安排的啊?”
不仅被问到头上的胡御史心中忐忑,在关系到家族亲眷方面的话题上,场上真正心底无私的大臣,根本就没几个,此刻个个都在暗思对策,担心一下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将胡御史和何艾这两个始作俑者记上自己的小本本,以待来日再清算。
“回禀圣上,微臣对家中族人向来约法三章,严令他们务必要奉公守法,万不可仗势欺人,这些年来,他们还算安分守己,从未听说有人犯下什么不法之举!”
“嗯,那么,其他各位卿家呢,也是如此吗”
不管是不是的,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料定皇上也不可能有精力逐一清查各家,殿中诸臣都表示自己与亲族绝对清白无暇。
明景帝淡淡的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这个议题在这次的廷议中,就这么以明景帝不置可否的态度而告一段落,其他大多数人,都因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多少刺激到,在接下来的廷议中,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没能发挥出平日里的战斗力,倒是让明景帝顺顺利利的频出几条御令。
明景帝已经登基十年,十年来,他励精图治,十分勤政,但因朝中诸臣个个背后都牵扯到庞大的关系网络,派系林立,彼此相互争斗,但在对上他这个皇上时,经常又会合起伙来,一起制约他的权力,让他空有满腔抱负,却步步维艰。
不过十年下来,他也总算从那些大臣手中夺回一些权利,争取到一批得用的人手,何艾这回既然当廷给他递了把刀子,他当然不会如表面上那般轻易的将这件事揭过。
身为待诏的何艾在廷议结束后,不用回翰林院,直接来到资政阁,等候明景帝的差遣,他在资政阁中的身份,相当于打杂的秘书,而那些杂务不多,和他一样干着同类活的秘书却不少。
只是那些人基本都是些太监宫女,以及被召见的大臣,所以,她在这里就是个闲职,练的是站功。
而皇上对她也确实不薄,以十分信任的态度,点名让她候在阁内,哪怕在他召见大臣时,也从不让她回避,这份信重是少见的,不仅让那些太监宫女记在心里,那些前来拜见皇上的大臣们也有看在眼里。
直到皇上接见或是召见大臣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明景帝才抬手示意让周围侍候的侍从们退下,何艾见机识趣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这是一本重点记录着何家一些违法之举的册子,十分详尽。
“微臣认为,这绝非是何家一家之事!”
翻看着册子,明景帝的心情现在十分复杂,在这个特别重视亲族血缘关系的时代中,如何艾这般不仅敢在发迹后就分宗,还能毫不犹豫的就做出大义灭亲之举的人,实在太罕见。
就算有出现过的人,大多也都是家族遭遇危机之时,已经声败名裂之人为给自己谋得生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何艾显然不是这样的人,甚至在明景帝看来,何艾的人品相当出众。
因此,他只能认为,这就是一个嫉恶如仇,性格十分正直坦荡的人,而册子中记录的那些不法之举,明景帝并没有看在眼里,他最关注的是一件事。
“你手上有一批人?”
何艾又从怀中取出一物呈上,“现在是您的手上有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