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殷如珏从情绪中打断,是他?她环顾四周,最后在回廊树下看见了韩煜。
“彼此彼此,韩大将军雅兴也不错。”殷如珏如是答道。
“韩某听闻方才公主弹的几首曲子都是难度极大的古曲,韩某深感佩服,只是之前为何从未听说过公主还有如此琴技?”韩煜走到廊下靠坐在廊柱上,一条腿支撑着,手中拿着玉箫道。
殷如珏闻言挑了下眉,同样轻飘飘答道:
“韩将军谬赞了,如珏却以为,在音律上比起韩将军还是自愧不如啊。”
殷如珏看着韩煜这么悠闲,方才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地缓解许多,笑着调侃道。
“哦?能得公主赏识真是韩某的荣幸。”
殷如珏听着韩煜那肆意风发的语气,又想起不久之前在亭子里自己内心产生的心悸,不由得怔愣出神。眼光扫到琴旁的花灯又心中又泛起了丝丝甜蜜之情。
可殷如珏还未高兴太久,又想起方才弹得那首曲子,想起自己身旁的危机四伏,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以及自己想要改变的命运。
想起这些,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谈这些儿女情长男欢女爱,如今自己对对方产生的这种情愫,即使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谁知以后自己不会因为这段感情而打乱自己的计划影响自己的选择?
况且韩煜也并没有喜欢自己不是吗?自己还是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将这份感情遏制在摇篮里,假若不能也需要好好隐藏起来。她上辈子就是那样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可最后却落得个被背叛抛弃甚至死亡的下场。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让别人为难甚至是躲着她。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也挺好不是吗?殷如珏在内心这样想着。
韩煜看着对方渐渐缓和的神情,又想起她为何会这么悲伤的原因,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不知公主方最后弹奏的曲子是何人所作?韩某觉得此曲比之前两首都有过之而不及,可韩某却未曾听说过这首曲子,故有此一问。”斟酌了一番说辞,韩煜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
“这首曲子是我偶尔所作,名为《云裳诉》。之所以你没听说过,是因为你是这世上除了我以外第一个听见的。”殷如珏此时心中感到有一丝怅惘,前世加上今生,第一个聆听她的过往,她的内心挣扎的人,却是个她现在必须逃离的人。
想到之前和他合奏过的曲子,感觉这样就已经足够,自己不该奢想那些她现在不能拥有的东西。
韩煜看着殷如珏,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一个女子。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她,却也听说过她的许多传闻。
他听说南朝濮阳公主竟然向皇帝请命嫁给一个状元郎,甚至因为此事而寻死。他听说这件事后只觉得这濮阳公主确实如传闻中所说那样刁蛮任性。可后来他听说濮阳公主竟然病后主动向皇帝解除了婚约。他心中纳闷,却也没留下什么太多痕迹。
可之后,他又无意中看见她设计五皇子受罚之事,还有之后的许多事都让他觉得,这濮阳公主不仅像传闻中所说的那么愚不可及甚至当得上是个聪颖无双的女子。他渐渐从那些手下打探来关于她的事迹里对她产生了兴趣,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也会有心神被一个女子牵动的时候。
而夜市中,他发现了她隐藏在外表下的天真以及纯粹,会因为一个花灯就笑得开怀的她,会因为想起了往事就满脸悲伤的她,这样一个会被凡事或悲或喜的她,让他感觉到真实,甚至想要不由自主地接近。
他对她产生兴趣了,他自己清楚的知道。可就在他想要靠近她是,就因为一首曲子,她竟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抗拒以及逃避,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一刻她离他太过遥远。
看见韩煜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答话,殷如珏也不做他想,手轻轻放在琴上,又自顾自地弹起了曲子,只不过不再和先前一样那么哀伤沉重。
韩煜此时心中很乱,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实在没有经验。他不明白,那首曲子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会让她抗拒自己的靠近,难道这曲子是她以前写给柳承泽的不成?而之所以她悲伤也是因为她和柳承泽那没有结果的感情?想着这些韩煜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正让他不太愉悦。
琴声传来,韩煜看着在花灯映照下殷如珏无比恬静的脸庞,他忽然就豁然了,既然你想要逃离,那我就加快靠近你。
山不来就我,那我便来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