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的凝心院,温馨而安静,像是永远停驻在夕阳里的一艘船舶,等他回去。在他心绪翻滚的时候,想一想就会安稳许多。
宋嘉书知道弘历的压力:到时候面圣,弘时是长子自然是打头的,福惠这个幼子,却是四爷心心念念的小福星。四爷对一个人好起来,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夸赞,成天把这个儿子放到嘴里来念叨。
福惠如今还不足周岁,但已经学了些简单的称呼。
等到明年开春,应该也能顺溜的给皇玛法请安,七阿哥生的又雪团一样可爱,稚子自然更对皇玛法的心。
弘历这个序齿在中间,两不靠的阿哥难免压力山大。
他的眉眼里不自知的就堆积着一些压力产生的阴霾。正要告辞回去继续温书,就听额娘道:“弘历,若你是个外人,是喜欢弘昼呢,还是弘时?”
弘历微微一愕:“自然是弘昼。”
弘历自问,就算不以兄弟这么多年的偏心来看,五弟也比三哥讨人喜欢太多了,弘昼活泼开朗,永远精力十足的样子,让人开着心里都跟着松快。弘时在阿玛面前像是带了枷锁的猴子,离了阿玛又常常苦大仇深的抱怨他媳妇不好,给弘历耳朵听得出茧子,看见他就像看见一片阴影移动过来。
宋嘉书笑着抚了抚弘历的眉心:“别皱眉,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太紧张压抑,反倒失了你少年人的本性。皇上圣明烛照,这一世不知看过多少的人,当真是他看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
“你既是皇上的亲孙子,天然就带着血脉情分,只需要大大方方的陪着自家玛法便是了。你倒想想,每回春闱金殿策论,那些读了几十年书的状元榜眼功课自然比你们强多了。”
弘历凝神细想片刻,然后抬起眉眼来:“额娘,儿子知道了。”
——因是宋嘉书的生日,请安的时候福晋还提了一句,然后按着往年的例子给了一副金手钏。
福晋在这些事情上是从来挑不出错儿的。
等请安散后,回了凝心院,四爷和各院的礼也就到了,每年都差不多,多是些锦缎披帛等物,宋嘉书看着白宁点过数目收起来,然后亲手记录在自己的账本上。
今年四爷那里倒是多送了一块羊脂玉的佛坠子,看外头的荷包,跟弘历请的平安符一般,大概都是碧潭寺开过光镇过的。
宋嘉书就让白宁先收着:在凝心院不用,以后进了紫禁城,那是多少年的老房子了,里头自然有些阴气,她决定到时候再戴上这佛像。